阳光透过脑际优美散文

时间:2021-08-31

  没来得及拉上窗帘,戈壁上方明亮热闹的阳光便直刺刺地“穿堂入室”进入车内。买票的时候没注意这一点,现在只能接受这种东晒的现实。一路阳光,将与我同行。这既是现实,也是种宿命。任何现实都是人应当接受的、经受的历程;任何经受,都是对生活的进一步充实与指示。

阳光透过脑际优美散文

  班车出来有半个来小时了,出城的路边有树荫,现在只剩下辽阔无际的戈壁。太阳到戈壁滩这种毫无遮拦的地方显得特别地肆无忌惮,光芒尤其锋利尖锐。薄薄的窗帘其实挡不住这种透彻的晒,只是做出个姿态罢了。是的,好些时候,一个姿态,代表一种态度,这种态度会在人心里留下极为重要的影响,让人产生一种“意为”――这种意为不简单,热可以变得凉些,冷中会弥散出些温馨。真正起作用的是呼呼作响的空调,现代科技走进生活,给了人实实在在的享受。

  所以此时,靠窗边的人拉起的窗帘并没有改变我意识里的阳光直射,我仍然觉得明晃晃的阳光照过来,透过我稀薄的头发,穿透我薄薄的脑壳,把头颅里的一切呈现在眼前。

  是的,这是山脊一样的大脑,层层叠叠,像芥子园画传里的山水,由上而下淡而浓,重而轻。有些晕染,还有皴点。极少断裂,或者焦墨的线段。就这东西,便是思想、生命、智慧?难以想象它会运转,会思索,会判断。它是一个人的世界,又是世界上的一个人。它是自然中的一座山,也是山上的一座峰。那年深秋在秦皇岛老友夫妇陪同看过野长城进山,看见的就是类似的山水,就是这样石头有些光滑而松柏森然的地方。攀爬了小半天,终于到达顶峰。顶峰山石耸立,只道是天工开物,否则不能解释它如何位移构勒,怎么矗立叠加。如今看来,那是攀上了大脑的形体,它的样貌,也是进化奇迹。一些堆积在一起的物质,竟能有各种奇思妙想;这些奇思妙想,又能转化成现实;不断变化的现实螺旋式上升,一次次推动思想变化、人类发展、社会进步、科技演进、世界变化……

  班车上前后左右都是轻微颠簸晃动的脑袋,也是一个个在阳光透视下清晰的山水。天下山水大同小异,而各有妙趣;人间个体千变万化,而感受不同。窗外的戈壁,远处的沙漠,天上的淡云,浑浊的弱水,能让人想到什么呢?赶路的人,因着前方等待的人与车,各有自己的期待吧。游玩的人,因着再一次的相见,会有新的感悟吧。远离的人,因着最后的离别,而想到与它们之间的种种情结吧。有着紧迫事务的人,一边看着手机或腕表,会忽略其他一切吧。昨天累极了的人,会搁下各种闲杂,闭眼休憩吧。而我眼里的男女老少,那透明的脑袋里都是车水马龙,如同游戏里的角色一般来回穿梭,如同那个小女孩手里的魔方行云流水。那是上一次去南方火车上遇到的一队中学生游客,他们中一个清秀的女孩子拿出两只魔方,骄傲地说谁来转出一个原色或者什么图形,结果她的伙伴中一个转了两下就说玩不了,另一个费了好大劲,还是没能还原。她看着同伴们手里的魔方不时着急地指点“那样这样”,仍然无济于事。魔方最后还是回到她的手里。但见她左右上下,如入无人之境,几下就转出所要的图形来。诶,一个人的智力与形体的配合抵达这个小孩子的境界,算是高超了。然而我们这些晃动的透亮的山峰里,有多少是那么灵动?反正我不行。也许是我的脑子老化严重的缘故吧,你看别人脑峰都那么鲜活,唯有我的那么死寂;你看那些晃动着的脑山鲜亮如花,而我的却黯然失色。当然不仅仅是形色之差,而在我能体味到的运行速度与记忆能力。对我来说,现在的记忆能力太差,而忘却能力却大大提速。上个月千辛万苦忘记下来的诗文,现在已经断裂成片断;昨晚上想到的一个话题,早上起来已经随梦飞逝到深不可测的深渊之中。

  我是怎么看到自己以及别人透明的脑袋的,我在哪里?我只是一个意念吧,意念可以离开躯体,贴在班车的天花板上。意念还可以飞出窗外,跟随班车一路驰骋。我会有几个意念,一个飞翔,一个固定,一个看自己,一个看别人,还有一个看班车,看太阳,看戈壁,看天地。如此,我是不是又得夸奖一下我的那黯然失色并不鲜活的大脑山水了,它貌不惊人,却也流水潺潺;它貌似沉寂,却还在高速运行。没有物质的这堆山水似的机体,哪能产生出这么多思想、这样的念想?世界上一直存在物质和精神谁为第一性的认识论之争,论战双方各有依据,谁也说服不了谁。在我看来,这个问题的争论焦点在于,人们承认不承认,这个在阳光下透明的大脑是人们精神或者思想的依据或者说平台;或者说承认不承认,只能通过大脑运作才会有各种精神产物。承认大脑山水事实的人,便唯物;不认的人,硬说精神来自他方的人,便唯心。深奥的哲学虽然离不开生活,却是志存高远的哲学家们的事情,平常人是没有时间去纠缠那些“白马非马”之类的事情的。生活的人如果离开基本的实事求是,会把生活过得很可怕很可惜。你把日子里的各种现象都用玄妙的东西来解释一番,能不可怕吗?你把生活里经过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寄托于用精神方式去处理,把本来的机会浪费在不能解决实际问题的虚幻行为上,岂不可惜?

  天上一片云,地下一片阴,客车一个小颠簸,一车透明的脑袋倏然回复原状。我的贴着车顶的眼睛也回到了脑袋上。客车司机用戴在耳朵上的耳麦大声通话:进城到11点50了,你到点到车站等候就行。哦,我知道我们到达的时间了。修路把路弄了个乱七八糟,230公里的路要跑近4个小时,这是多么难过的时光啊。前几天才从外地跑来,这回又不得不带累拖乏跑一趟。既累又乏为什么还要跑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本是俗人,不能免俗。在关系后半辈子生活的房子的大事上,该跑的路还得跑到,该尽的力总得尽到,至于结果,随它去吧!

  阳光如影随形,迷糊在车上的时候,大脑里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