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师范上学的我才十六七岁,性格沉静,每天总是沉浸在内心的世界里,象蚕儿一样把自己牢牢幽闭在自结的茧子里。那时侯我有两个爱好,一为读书写字,一为音乐,这两个爱好我都并不痴迷,只是浅浅的喜爱,因此到现在也仅处于初段水平。那时候喜欢搜集曲谱,然后抄在厚厚的硬面的笔记本上,有《小夜曲》《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样的外国歌曲,也有《枉凝眉》《葬花吟》《梁祝》等中国民乐,当然流行歌曲也搜集了不少,《同桌的你》《恋曲1990》类型的校园通俗歌曲就很受我青睐。
抄这些歌词并不完全为了欣赏,主要还是为了吹奏。喜欢一些吹奏起来比较方便的乐器,口琴,竖笛,横笛再就是电子琴了。口琴是我第一接触的乐器,刚进师范,在迎接新学员晚会上,听见高一届的学生吹得一口好琴,好生羡慕。第二天赶紧拉了同学上街去买口琴,在市里兜了一圈,结果是在池州商场一楼的柜台找到的,标价是29元,虽然那时我每月的生活费只有100元,还是丝毫没犹豫地买了。然后就是每天手不释琴地练啊练,嘴唇都磨破了甚至起了薄薄的一层茧,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掌握了吹奏的技巧。
黄昏时分,当落日的余晖轻轻洒在校园的青草地上,就会有一个怀着淡淡忧愁和莫名心思的女孩坐在草地上,缓缓吹奏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当吹到“夕阳山外山”时,抬头西望,黛青色的远山已衔着发凉的落日隐没在逐渐浓深的暮色中了。拍拍裙角上沾的草絮,悠然走在林阴小道上,心里涌着一丝喜悦,一种莫名的孤独。不知道为什么喜悦,也许因为此刻拥有着无人经过的空间和时间,也许是因为感受着歌曲中的意境与所置身的环境相容着的和谐吧?那为什么又感到孤独呢,也许是因为那苍凉的落日预示着什么,象征着最美好的时光最容易匆匆走过,也许是因为这美好的意境无人领会,无人倾诉,无人分享。记忆中,在口琴的旋律中,人总是变的有点孤独,象孤独的牧羊人,有点忧伤,与之相随的,还应该是一份沉淀的安详和喜悦。
竖笛和横笛是在师范毕业前学会的,竖笛从最简单的《欢乐颂》吹起,最喜欢吹的曲子是《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星星索》,夏天的夜晚,深蓝的天空缀满了钻石般的星星,月亮穿过轻纱似的云层,古老的兴济桥等白天的酷热散去,就舒舒服服地枕着两岸的蚕豆花香纳凉了。我喜欢到桥下的石凳子上坐着,晚风吹着河面,是无声的旋律。凝视一河泠泠的波光,总是幻想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会是怎样的画面,会和眼前的月夜一样吗?握着的笛子被夜晚的雾气浸润的有些凉意了,口中吹出的热气沿着微凉的孔壁凝成了水珠滑落,清凉的月光以及月光下悠扬的旋律,随着兴济桥的河水无声地流淌。
时光如水,往事如歌,多年以后,那些发黄的旋律早已流淌在我记忆的河流,当初夏的晚风再一次吹拂过,歌曲中的往事,为豌豆花的香气一一浮起,晕染出一片挥之不去的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