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喜欢爬山。镇江有“三山”,金山、焦山、北固山,金山太吵,北固太小,焦山正好。在镇江读书,独爱焦山的那份清净,所以总会在课余的时候,一个人,一把伞,顶着夏天的雨、秋天的风,在焦山的大路小径、香火碑林中穿行。
保研之后,生活突然空闲了下来,就像800米长跑,在最后冲刺时发现,终点线提前了。如释重负的同时,忍不住会有一种失落,生活也似乎整个混乱了开来。趁着放假前的时候,撇下学院林林总总的事务,还是去了焦山。
冬日的焦山,清净中平添了萧条。沿山路信步闲游,至别峰庵处,记起很久以前读过的诗,“竹密凝无路,云开忽到门。转看诸院子,独见一峰尊”。突然很挂念那一片郁郁蓊蓊的竹林,山风凌乱,也不知那竹林是否还在风里摇曳。焦山的竹林坐落在香火小径的深处,一路走过去,颇有些“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感觉。嗅着空中若有若无的檀香和竹叶的清芬,我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两旁是挺拔笔直的竹,山风吹过的时候,竹叶发出空旷的沙沙声,似乎冬日凛冽的风都驻留了脚步,变得温柔起来。环着竹转过一圈又一圈,抬头透过密密的竹叶仰望那片记忆中蔚蓝的天空,看到笔直的竹穿破云层直指蓝天。它是不是在和太阳诉说理想呢,还是在为地上的孩子指引方向?小的时候曾经思考过,为什么竹子可以达到其他树木所达不到的高度;若是没有在竹节上的停留,竹子是不是可以长得更高更远?现在想来感觉幼稚可笑。竹从地面开始,之后不断上升,靠的全是中间的环节。剖开任何一棵竹的表面,我们都能触摸到竹子坚韧的内心。竹,一步一步地登高,最后抵达哲学的高度。竹有节,节与节之间是坚持,坚韧,坚强。
走过香火缭绕的小院,看到当地的姑娘叫卖竹笋,心里不禁好奇起来。深爱着这片竹林,却从未注意过深埋在地下的竹笋。我试着与她搭讪。山里的姑娘直爽如竹子一般,说话也好像倒豆子一样。她说她的竹笋好吃,她说卖了竹笋就能赚足路费云游四海,她说见了世面就会回来开一家最好吃的店,她说开了店就可以把乡下的爸妈接到城里来……我笑着说,这样你岂不是要把未来几十年的计划都预先设定好?不会,她笑眯眯地拍拍篮子里的竹笋,我就像这竹笋一样就足够了,一节节地长,只要方向没有变,总会长出竹林看到太阳的。是不是真的有种感觉叫醍醐灌顶?困扰我这么久的烦恼突然烟消云散。生活的路还很长,总会有一些计划赶不上变化。但这又怎么样呢?竹子总要一节一节地长,路也要一步一步地走。只要方向没有变,总会有一天可以达到预期的目标。
坐在返校的车上,看着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心中一片澄明。生活总不可能一帆风顺,就像我们无法把握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但只要目标未变,只要我们一直向更好的方向努力,那么生活的峰顶会有一天向我们开放。人生也要节节高,就像竹子永远向着天空生长,而不会计较它究竟长了多少竹节。人生要像竹子一样,一节一节地长,不断向上挺拔,“山登绝顶我为峰”的时刻就一定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