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藏着、掖着,轻易不示人。却如影随行、似风挟裹。在心间辗转、叫嚣。那滋味,像嘴里一枚未熟的青葡萄,酸涩。
现在的小孩,有谁不知道泡泡糖的?又有多少小孩会对一块泡泡糖垂涎欲滴,甚至于达到朝思暮想的地步呢?
彼时,有挑糖担子的老头来到门口,奶奶会用废油纸、坏胶鞋,换些针线。我,总是眼巴巴的看着那几分钱一块的泡泡糖,却咬着牙,不开口问奶奶要。小小的心里,隐忍着。
总觉得那挑糖担子的老头行踪诡秘得很,我不知他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只知他的铜锣声总勾着我的魂。有时我会一路跟下去。看,小芳的爷爷换一块泡泡糖,给小芳吃。看,小芹的奶奶换一分钱四块的彩色小圆糖,给小芹吃。这时,我会掉转头回家,坐在自家的门槛上,托着腮,想着那块糖的甘甜。
看小芳把泡泡糖放在嘴里嚼得有滋有味的,还时不时地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来。泡泡破时,有丝丝的白粘在红艳艳的唇上,俏极了。有时小芳也会用细长的手指两头捏着,拉成薄薄的一片,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来,那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用不了多久,泡泡糖由白变成灰,再从灰变成黑,神奇极了。我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
糖担子再来时,我还是跟在后面看,只是常常会小心地指着泡泡糖问,多少钱一块糖呀,只是从来没买过。有时也会偷偷地从抽屉里拿出几分钱捏在手心,能捏出汗来,然后再偷偷地放回原地。
有一次,小芳把一块玩过的泡泡糖放在小凳子上。正好,四周没人。我忍不住拿在手上,又放了下去。那天下午,我就在那小凳子旁边转来转去,眼睛的视线怎么也绕不开那块被手指捏得圆圆的泡泡糖上。那泡泡糖,像妖、像魔,撮住了我的心。终于,忍不住偷偷地把糖拿在手上,模仿着小芳的样子,轻轻地拉了开来,慢慢地送到嘴边,嗫着嘴轻轻的一吹,啪的一声响起,吓得我一跳,绷得紧紧的心仿佛惊弓之鸟般的慌乱着、蹦跳着。忙又重新捏成团,放回小凳子上。四周张看着,没人。我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唇,黏黏的。忍不住又一次拿在手上,这次我把它放在嘴里,用牙轻轻的一咬,啊……怎么没有我想象中的甜味。像胶要干不干的样子,韧韧地,还夹杂着手指间的泥沙,有点酸,有点苦,涩涩地在嘴里,任我怎么吐也没有用,至今想起,仍然会让我觉得嘴里怪怪的不舒服着。再有糖担子来时,我还是跟着看。我知道,那红红的包装纸上印着小男孩的泡泡糖定是甜的。但是,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买上一块。
现在,泡泡糖已是廉价的垃圾食品了,已很少有小孩子吃,几乎也没小孩再拿在手指间玩了。
而我却仍时不时想起小芳玩过后被我嚼过的那块泡泡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