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做爸爸,是新鲜而又令人欣喜的。我记得,1964年杜鹃花开的季节,我的头胎女孩出生了。按照规定,三天内得向派出所报户口。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我苦苦思索着,反复捉摸着。一天两天过去了,名字还未想到,真有“生女容易取名难”之感啊。妻嗔怪我说:“亏人家还称你做‘秀才’!
一个秀才爸爸,三天取不出一个名字,莫非是《刘三姐》里的罗秀才?”我羞愧、惶恐极了,推开窗,想冲淡一下这窘迫的空气。啊,猛抬头,举目望,对面山上开满了红杜鹃,那样鲜红、那样热闹。我失声喊道:“杜鹃,杜鹃,多好的杜鹃!孩子就叫鹃鹃吧!”躺在产妇床上洁白被褥里的妻抿嘴笑了;偎依在妈妈怀里,红扑扑的脸蛋像一朵绽开的红杜鹃的小鹃鹃也笑了。
给孩子以杜鹃命名,这是倾注了作父母的全部激情与良好祝愿的。说真的,在山区百花中,再没有哪一种花能像杜鹃一样,使我们爱得那么深沉、那么真切的了。
清明前后,我们山区的红杜鹃全部开放了。一朵朵,一束束,一丛丛,在路边,在沟畔,在漫山遍野的山坡上,开得那么热烈,颜色是那么火红。这种花,外表朴实无华,内质十分高洁。它不像有的花那么娇贵,那么嫩弱,需要经常侍弄——施肥、除草、防虫、灭病、搬进、搬出;而它,却不择地势,不讲条件,不要人侍候,越是贫瘠的酸性瘦土,越能开出美丽的花来。她平时默默无闻,无枝无蔓,聚居崇山峻岭,一心做着开花的准备,只要春风一度,便以全部热情来装扮春天。
光秃秃的枝干上吐出的是它所有的光和热。我们的祖国,我们的山区,多么需要这种花啊!而孩子,更是需要有这种气质的。说真的,我愿我的孩子们,都变成一朵朵杜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