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是从何时开始,我的头顶就飞舞着“名师”的光芒;它们飞来飞去,好不快乐;我在它们的笼罩下,心里欢喜却面若冰霜;享受着一众孩儿们的喜欢或崇拜、老师们的嫉妒或抬爱。我只是在这光芒下继续走着,摇摇晃晃、不紧不慢。
有的时候走累了,也会突然想到:曾经的我是这样么?我的很多学生会把我和学校的“风云人物”联系起来,很抱歉,要让大家幻想破灭了。事实上,曾经的我那么卑微,我曾经就是一个小土胖孩儿,一个成绩差、长相平、没人爱的土胖孩儿。
从小学开始,我从未被选过当所有孩子向往的三好学生和优秀干部;加之我们家是从农村移民到城市,自然不可能进入主流社会;我四体不勤,跑五十米最高记录十二秒;课余我一直学跳舞、小提琴,举手投足都跟“娘”脱不开干系的我,被视为男生中的异类,经常被称作“娘娘腔”。所以,自然也不可能被任何主流团体接纳。
于是,我成了男生们的捉弄对象,但是倔强的性格也开始在我的身上生根发芽。倔强的我也一直认为只有单纯、不世故、不迎合,才是我要成为的样子。
但是,命运似乎并不这么想。
小升初的时候,我去参加了北京舞蹈学院附属中学的选拔考试。尽管我文化考试第一、专业考试第五,但是由于身材比例没有达到北舞“下半身比上半身要长12.5厘米”的硬性要求,所以,“舞男”梦碎。
不能跳舞,那就唱歌吧!我的唱歌条件奇好,音乐老师说进入银河少儿合唱团都没有问题。于是,我把“舞男”梦碎的热情全部寄托于唱歌,每天按着音乐课上老师的指点,没事儿就自己吊嗓子、唱音阶、练高音、耍花腔。每天声嘶力竭排练的结果就是:我得了严重的声带炎。做完手术后,为了能继续唱歌,我三年没有说话。然而三年后,当我去医院的检查结果,仍是声带炎没有好的时候,我的歌唱梦想也破灭了。
心灰意冷的我只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并且高分通过了四六级考试。因为帮老师代课而对教学产生了兴趣。在广厦英语学校兼职了一年,自以为找到了方向与力量,却又因为在其他地方代课被人告了黑状,卷入了更大的口舌和是非中。
我的人生仿佛进入了一出荒诞剧:每当命运酝酿了许久,让我好不容易接近了幸福的样子时,接着就要把我摔得更惨,让更多人看到我的笑话。我突然怀疑,我的存在意义是不是仅仅对别人起到了一个警示作用?警示我们必须要谨小慎微、亦步亦趋、循规蹈矩地活着?警示我们稍微地不守常规就会遭到严重的惩罚?
到头来,单纯的只有我自己啊。
尽管如此,我还要感谢广厦“放弃”了我,至少离开了那里,我来到了新东方——一个让我放飞梦想的地方。现在回头看时,曾经迷茫的、烦心的、觉得过不去的篇章在记忆中翻找时已经模糊不清了。
有人说,成长最大的悲哀,就是我们渐渐长成了自己曾经都鄙视的样子。其实,这句话是有非常显著的弊端的。因为它似乎基于一个认知,即我们曾经认为的就是好的,或者我们曾经鄙视的就是不好的。可是,我们都知道,我们的曾经不一定都那么单纯,更谈不上正确。所以,万一我们曾经鄙视的样子是好的呢?或者我们曾经的坚守仅仅是因为无知呢?
生活本来就是一场完美的戏剧。而我们都太看重“执着”,总觉得要对得起自己的执着。细想起来,也许我们有过无数次执着的悸动,觉得一定要怎样才是我们想要的人生。但是再想想,现在过的样子未必和当时的执着一样,毕竟命运的轨迹不由你一个人控制。
有的时候,你碰到的人、读的一本书、降临的一个机会,可能会把你带到一个全新的地方。而看看现在和曾经的执着,并不见得现在这个样子更差。
我们在一边做梦,一边追梦的同时,也得分清楚哪些是值得一直坚守的好梦,又有哪些只是太年轻太狂妄所造就的痴人说梦。我们得多灵活、多不自我,才能边立边破。表面笑颜如花,内心却忐忑敏感地长大啊。可是,正是这份纠结和迂回,才让人愈发强大并有智慧,不是么?这也是为什么,真正的出世必须要先入世,真正的单纯是因为见过所有的不单纯的原因吧。
如果一味地固守自己所谓的“单纯”,无疑是在这个残酷世界找死。人只有活下来,才有资格去散播那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理想与温暖。
也许曾经的你不招人待见,你孤独,你失败,你没人爱,但谁又不曾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