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萦的土地随笔

时间:2021-08-31

  一

魂牵梦萦的土地随笔

  金色的阳光像一股暖流轻抚受凉的心绪,阿妹挥动寒光乍现的镰刀,将我肆意疯长的闲情刈割在今夜洁白的稿笺上,干燥的诗意从此在带露的春韵里淅淅沥沥。

  于春天的节令中,父亲以颗粒饱满的汗珠浇灌出遍地葱绿的庄稼,而阵阵山风掀起的麦浪,使心灵裸露的肌肤不再呈现原始的荒凉。

  因为草帽上栖满了叽喳的鸟语,所以静寂的日子我保留下扑动双翅的目光伴自己入睡。

  寻找让生命腹地日渐丰厚的穗粒吧,麻雀空灵的举动于泥土上遗留下饥饿的爪痕,它们变调的歌谣如纷飞的彩蝶落地成诗,平平仄仄的旋律悄然融合在春天的序曲里。

  返绿的歌声滋养我洒满枯黄音符的心野,马楠高原,嫩黄的草儿正与牛羊温顺地缠绵。一缕缕清新爽朗的气息,让久居田坝的我倍感凉意,于是马楠多雾的意象总弥漫至窗前。

  乡民健壮的步履在石板路上往来穿梭,我看见他们正以最虔诚的姿势按奈住内心的喜悦,而退守脸庞的笑容却情不自禁地抽根发芽了,泄露出额头密密麻麻的皱纹间那沾满汗汁的秘密。

  临盆的乌云即将分娩出雨滴让灼热的乡情降温,腰间碰撞得叮当作响的钥匙,它们闪亮的腰身却难以进入老家斑驳木门上锈蚀的锁孔,只有在异乡流浪或者漂泊。

  二

  渐绿的农事让我在冬日的边缘感到温暖,像匍匐的姿势在春天的节令里站成一棵亭亭玉立的树,母亲望穿了秋水,于是我干涸的眼眶在土屋之内有了些许的湿润。

  我知道年少的情节不会衰老,这么多年了,像镰刀碰伤手指那种血流如注的故事,仍旧茁壮在暮色四合的院坝里。

  锄头睁开了明亮的眼眸,它与父亲相濡以沫地用辛勤在农业的额际培育下此起彼伏的皱纹。

  次第而亮的灯火点燃了乡村的黑夜,千丝万缕烛黄的光芒笼罩着内心的课桌,照亮了孩童嫩黄的憧憬,也让暗灰的瓦房飘荡出斑斓的笑声萦绕乡村。

  淡淡的风景又重新在山顶灿然开放,浓醇的乡愁,像一枚永不枯谢的花茎插在生活的瓶中,让远行的游子的星空逐渐明媚,也让饱含深情的麦粒在厚实的泥层中怀上庄稼的孩子。

  母亲富含爱意的责骂治愈好犯错的伤口,经得起日子锻打的喜悦,爬上佝偻腰身的农妇的脸庞,她们潺湲如水的目光,让我视野里尘灰弥漫的小路从此泥泞无比。

  深入乡土的种子总算扎下了坚韧的根须,它们在错综如父亲生命筋脉的田埂与地垄上伸展着惬意的身躯,无体无止蔓延的牵牛花啊,举着小喇叭吹奏出娇艳羞红的满园春色!

  屋后死寂的篱笆墙内因而鸟啼蜂鸣,燕舞蝶蹈……

  三

  鹅曲从池面破水长出,清明时节的雨,让新巢中萌芽的鸟声被妹妹的纤手摘取,在艳阳高照的午后,她附和着回音把山村的民谣经久地传唱。

  风从冬日的边缘跚步而来,不经意间,丰润的唇口衔满单薄的暖意,醉化了冰雪,被返青的手势从树梢拨落。

  山那边一瓣名叫桃花的女子,今夜心事含苞,她将在明日开放。

  破晓时仍在酣睡的梦呓呀,被失足的露珠淋醒了。 狭窄山谷里嫩黄的草叶,终于迁徙至我明亮宽阔的视野,那乡村折翅的鸡鸣犬吠,久久萦绕在我飞翔的梦中。

  这个春天的信息被燕子裁剪成请柬,谁都有份,站在高处的山冈,看低矮的草屋分娩出炊烟在天空婀娜袅绕,听羊肠小道上马帮的驮铃掉下山岩,碎成流水叮咚一串串,挂在山妹白皙耐看的脖颈,让我耳畔升起的明月照耀着她的柔美。

  乡村顽皮的孩童呀,踩疼了我蛰居高楼的乡音。

  火塘边上腊肉点缀的老墙,并没有因为我的离去而丰盈如初, 附和着蛙声的此起彼伏,我年轻的心在春光中涤净了归乡的灰尘。

  四

  城市细小的角落蜷缩着粗壮的乡思,背谷子晾晒的阿妹,水灵灵的民歌正在她的唇际扬花吐穗,田亩一般殷实的山风呀,轻拂故乡的稻花,我看见姐姐孱弱的身影正穿梭在村头那几块七零八落的土地上。

  面色枯黄的荞粑滋养出黝黑健康的脸庞,一年四季阴雨绵绵的马楠苗寨,土生土长的母语总是掠耳吹来,我急躁的脾气从此被坪厂多雾的天气深情润湿。

  在这丰茂的语言林地里,肥袄的传说于每一块心田茁壮成灌木在山头横冲直闯,它们让苍凉裸露的岁月满目葱茏。

  马楠高原,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回声中度完童年最后一个春天的弟弟,于母亲渐多的嘱咐里懂得了生活的艰难,他在季节的分水岭边种下幼小的土豆,他在收获的节令里完成手忙脚乱的爱情。

  阳光见缝插针的习惯还没有更改,当它暖洋洋的触须抚摸到昨夜残留的梦呓时,枕间遗存的体温已包裹了我瑟抖的身躯 。

  五

  阳光一点点吮吸白雪的光芒,裸露的山冈缓慢恢复枯褐的本色,矮小的村庄,捷足的嫩芽占领了高处的枝桠。

  一柄秋后搁置的瘦镰,被已经丰润的阿妹磨得锋利,那锃亮的刀刃舔尽心田的稗草,农妇弯曲腰身的姿势,穿针引线地缝拢大山褴褛的披肩。

  这块绣满庄稼的绿手帕呀,即使过了掌灯时分,当清风徐来, 依旧有与乡民缔结姻缘的玉米不肯脱下胞衣,它们吐缨时节的胡子一再风度翩翩,让亭亭玉立的麦子整妆嫁给黑夜。

  这充盈我空虚仓廪的主粮,一阵复苏的布谷声从蛰眠的季节深处掀被醒来,父母双亲嶙峋繁忙的手势,趁机补辍好琐碎的时光。

  锄头所向披靡,行行隆耸的埂子可是乡土的皱纹,面对一切纯熟老练的进发,平坦的大地将以最浓重的婚礼迎娶秋日。

  北风呕吐出迷雾笼罩全身,高原呀,织就青纱让我看见梦里的妹妹。

  臃肿的山峦挤瘦了喇叭声,骑在摩托车上的年轻人,在公路的末端找到中意的女孩,而明天的道路弯弯曲曲,直肠子的阿姨,送我出门时仍不忘捎带几句苍老的叮嘱。

  六

  指缝间溜走的日子常在歇息的空隙来临,春情的嫩芽早已在唢呐的叹息里茁壮成绿叶,我的父老乡亲,流连田间忘记了返家的时辰,原野热火朝天,灶塘冷火秋烟。

  从田间地头出发, 一段匆匆的行程止于心灵的村庄,老家的狗尾草呀,正在风中招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年少时尾随我东蹦西走的精灵啊,如今早已去了天堂的故乡。

  黄昏已薄如蝉翼,油灯下挑灯夜读的身影多么像当年的我,幼年的弟弟,他白天下河摸鱼、上树掏鸟,晚上就着矮小的竹凳天天向上地汲取知识的甘露,浓厚的兴趣就这样在他身上展露无遗。

  窗外吹起了风,屋内摇曳的光芒从墙壁的裂缝溜出去了,他们要到外面与月亮姐姐玩耍么,我在火塘边刨出一个烧得面目模糊的洋芋独自咀嚼。

  老鼠是山村夜晚蠢蠢欲动的密谋者,兴奋的叫声吵得濒临梦境的我辗转反侧而难以入睡,堆在墙角的苞谷,成了鼠辈们主要的粮食来源。朦胧中我以娴熟的姿势进入静谧的梦乡,赶着一群群牛羊走过久违的山梁。

  天际泛出了鱼肚白,黎明时分我沿一条野花出没的小径回归自然。颗颗露珠,可是昨夜乡村流下的泪滴,在阳光的抚摸下灿烂了我苍白的脸庞。

  七

  今夜凉风习习,我是一个乡村的孩子站在季节的高处浅唱低吟,听秃顶的枝头风声萧瑟,看敞坝的中央月色如水,润花坛里葱绿摇曳的文竹。

  邻家的阿妹,纽扣已锁不住她发育的胸脯,我嗅到芬芳的气息弥漫在阁楼周围,如同饱满的粮仓牵引我饥肠辘辘的渴望,整整一个冬天,单薄的衣衫让我体味寒冷的真实。

  村头的老树风华不再,佝偻的腰身曾托举我幼小的身体,那枝桠上”知了、知了”的鸣蝉让缺乏知识甘露滋润的我过早地知道锄禾日当午,父母双亲挥汗落下土的意义。

  如今我再也不能畅游村尾的池塘,朵朵荷花,有小小的蜻蜓点缀她的温磬与妩媚,而谁来装饰我远离故土的亲情的小屋,周遭寂静,没有只言片语陪我度过沉默的夜晚。

  掀起红盖头的新娘欲说还休,羞答答的红唇掩住了皓齿,烛火映照的秀美脸庞就这样被山里汉子粗犷的双手酝酿出生活的蜜意,一串被孩童拾走的鞭炮还躺在衣兜里静静等待火苗的吻别。

  一些情节慢慢蒙上岁月的灰尘,惟有被淘汰的月亮锄朗照过去的时光,当我蓦然回首看见幼年的炊烟飘在村庄的上空,空洞的心灵顿时感到充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