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之幻想的美文随笔

时间:2021-08-31

  元旦依旧是元旦,二〇一一年不再是二〇一〇年,数值上的加一让我意识到时间的消逝,更比于“晨起林中雾,炊家囱上烟”(方成心《清明集》)。看似有无欲触却难及,过而雾散烟消,林还是林,囱还是囱。而我,不可能是我了。

  鼻尖儿上的裸边眼镜被风霜狠狠地划出两道磨不灭的刮痕。摘下眼镜,细看刮痕,不禁拿出桌上眼镜盒中镜帕,往刮痕上轻轻擦拭一下。“啊!……”拇指在镜边缘滑过时留下一道暗红色的印迹。倒吸一口凉气,我放下眼镜,还好,皮肤及时阻止了血丝的溢出,将拇指含入口中,深吮一下。望着桌上的眼镜,心中已生不出一丝怒意,毕竟,自前年十月到今也有一段时间了,眼镜对我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一句简单的“让我可以看的更清楚”。

  一年来我与它可以说是汗水相融,它在我心中已经占据了不可忽视位置。我深深体会到它在我心中留下的情感,不可磨灭的情感。令我不得不暧昧地唤它为“她”。瞧,她也知道害羞,腮红者脸蛋低下头微声道:“你……你坏死了,才认识一年,你就……”。

  我知道,接下来的话她也说不出口。所以我接着道:“一年啊!不短了,足以让万千事物从兴盛到消亡。”也足以让她成为历史,可这话我怎忍心对她说呢?她顿了一下,微微抬起粉颜道:“一年来,日日夜夜如此就这样唤我,偏就天天我这样压着你的鼻尖儿,你也不嫌累着?”

  我抚摸着她的脸颊道:“不,我怎会嫌累呢?你从来就不曾离我而去过,为了我你就算经历过风吹雨打,晴曝霜露,也从未想过退却。你曾经几次为我而受伤,现在想起了来,我心内就隐隐作痛。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让你受伤了,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对不起,请原谅我对她说谎了,她身上的刮痕,不,是风霜的印迹,是情感的深度印迹。没有她,我的生活只会显得乏味。只是那逝不去的刮痕……恐怕,她的位置也将在几个月后被另一个她替代。那替代之后的结局会是怎样?除了埋藏在记忆的深处,她将何去何从?我又该如何?我……我无法也不忍心再想象下去,我该如何面对下一次情感的创伤?是不是我的心太脆弱了?没做过手术,腹腔也没被打开再缝合过,也就是说,没有谁见过我的心,更无法站出来指证我的心就是脆弱的。所以事实就由我来澄清吧:在她面前,确切的说,在她留给我的情感面前,我无法掩饰这一事实:“我的内心是脆弱的,哪怕是被你的指尖轻轻触碰,我的心便粘着你的指尖,整天因为有你的陪伴而存在。除非你忍心让我的心滴血,你便扯下我心上的肉,否则,你休想摆脱这一份眷恋。”

  这就是事实:

  “终于还是到了该割舍之时,我肯求你不要带走这一份思念,一份情感。就当是你前生欠我的,今世你还我的,我下辈子再送你一份金鉴礼物以作补偿,可以吗?如果不行,我愿意在这辈子见你五百回,下辈子再见你五百回,下下辈子还见你五百回,永世轮回只见你五百回……只求将我千世轮回积攒下来的擦肩而过的瞬间换得一次机会让你一世为人。”

  因为我承认了这一事实,致使我还在心的创伤边缘作苦苦挣扎。已经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桌上的眼镜回到了手上,刮痕依然清晰,隐隐看见镜片中闪现出两只小眼睛,充满着怨恨,充满着疑惑。是的,她应该恨我,是我眼见着她在我心中的位置被另一个她取代而无动于衷,甚至将她置于黑暗而不顾;是的,她应该问我:“我有足够的理由去恨、去伤心、去流泪,可为什么你的眼镜里面也是充满者怨恨和疑惑?

  我的心不得不漫笑一声,却没有回答。自知理亏,是我对不起她。更何况,我是真的找不到答案,却不忍看她失望,容我再想想吧。

  过去的已经过去,他给我留下的,我不会舍弃,她从我心中拿去的,我也不会再去取回。留下的创伤,我只能寄希望于另一个她能够继承她的一切,帮我抚平伤口。但求她不要再在内心的其他地方随意触摸了。我并不介意为了留下眷恋而多受几次创伤,但我的心也会因此而有心血耗尽的一天,有心凉如铁的那一刻。我怕,我怕我没有时间在这世上享受因思念而带来的丝丝暖意。

  好累啊!

  我好想哭,却流不出眼泪,好想回家,却害怕见到父母双鬓旁的白发,就算我用满头青丝也换不回的韶华光阴。二〇一一可以再加一,我的双鬓也会同爸爸妈妈那样有一天突然爬上白发,然后越来越多,直到我的心停止跳动的那一个元旦,直到我的大脑停止思念的哪一个元旦,而她身上的印迹终会成为她永远的一部分。

  最终的结局是:她,依然是裸边眼镜;我,自然成为白发老人。她,依然是裸边眼镜;我,化为灰飞的烟尘。

  什么是物是人非,大概也是如此吧!

  尘封的记忆令我骇然,物是,人非。又是一句“物是人非”,难道我今生错过了太多太多,老天用来惩罚我的只有四个字——物是人非。天啊!你好狠心,你让我喘不过气来,你让我直不起腰来,甚至,你让我哭却又把我的泪水夺去。至少,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让我哭却不流泪的理由啊?

  天空,似乎没有丝毫变化,而我隐隐听到:当你的心被撕开,当你的眷恋被夺去,你自会明白什么是欲哭无泪。

  我会明白?我会明白什么?我能明白的只有这些了,谁能告诉我我不明白的?

  手中的眼镜重新回到鼻尖,这一刻,我才知道她向我寻找的一个答案,我现在可以郑重的告诉她:

  “因为,你看到的是我,我看到的,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