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尽人事之所能杂文随笔
电影中,导演为了观众暗示情节的发展,总喜欢在故事发生转折或高潮时配以背景音乐和环境的变化。就像坏人登场时都有令人不安的音效和压抑的阴影;男女主分别之际老是下雨,并不时有小提琴隐隐沉吟。
说到底,都是为了煽情而搞的幼稚的把戏。生活是不会给任何人暗示的。当你终于获得了久违的成功,你的身边不会有鸟语花香,也没有激昂的鼓点。
生活的转折总是沉默的,它会在不经意间给你个措手不及。所有那些对你来说无比重要的人,在离开时都是那么突然,所有那些对你来说至关重要的事情,总发生得那么悄无声息。
是的,人生是无法预测的。千百年来,人们对于这无法预测的人生,都交上了一份份不同的答卷。
就这样,在一次次并不成功的人生道路的探索中,人们不禁开始叩问自己:“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许久之前,很多哲学家都认为,万事万物的存在都是有其例如:土地的目的是让草木生长,雨水的目的是滋润万物。亚里士多德说:“大自然里,生物的器官顺着功能而演变,功能不是顺着器官而来。”这就好像是在说,人是为了得看见东西,所以才长了眼睛。就此推论的话,那人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这种目的论的观点如今看来似乎有些荒谬,但却真实地反应出了人们对自身意义的迫切需要。
就这样,世界历史由两种思潮的此消彼长构成的:一种为希伯来思潮,提倡苦行、克制,重来世,重理想与修行;一种为希腊思潮重现世,重快乐,关注于肉体、欲望、享受。前者认为,人生的意义便是为了追求来世的幸福,最典型的表现便是宗教上的“入天堂”或是“成佛”。而后者认为人生的意义便是享受与欢乐。
人们若由着两种思潮来支配自己的人生,只会造成两种结果。前者重,人们在对来世的殷切期望中承受着自己所本无法负担的重量。后者轻,无数的人们因其轻而成为无根的浮萍,沉溺于灵与肉的欢乐,走向自我毁灭。
那些最终被历史所铭记的伟人们,无一不是在此两种思潮中保持住了一种危险的平衡,放出自己最大的热量,照耀着人类前进的道路。
可就算这样,也不可否认,这两种思潮似乎都指向了一条不怎么明亮的道路,带领人们走向的也不是什么皆大欢喜的结局。因为人们在此时对于自己存在的意义的判定是借助于上帝。二者都无可避免地预先为人的存在赋予了终极意义,因为上帝早已为人类的存在赋予了一个意义。上帝告诉了人们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的。于是人类也不需要再去思考存在的意义了,因为上帝早已把它定好。人们只需要去遵循上帝的旨意去实现自己的意义就好了。这种意义的赋予,可以借助宗教。当然,也可以借助政治。
而在传统宗教与政治都在激烈动摇的十九和二十世纪,人们对于意义的信任也开始动摇。由此诞生了虚无主义。生命从开始起就决定了它将永恒消逝,如同影子一般了无分量,无论它曾是残酷、美丽或是绚烂,它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虚无主义否认掉了人生的一切传统意义,甚至认为人的存在其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就在人类思潮走向虚无之时,就在人生变成《麦克白》中所说的“不过是一个过路的影子”与“傻瓜口中的故事”之时,一些哲学家站了出来,为人们找到了一条通往光明的道路,这便是存在主义。
“上帝已死!”尼采这一句响亮的宣言如同闪电一般划破了阴云密布的十九世纪。尼采已然发现,如果我们仅仅依靠上帝给予的这种道德标准来生活,那么在信仰被打破时,我们势必会走上虚无的道路。而这里所说的上帝,并不是单指宗教中狭义的上帝,而是代表着一种绝对权威的,普遍的价值标准。当人们失去这样的一个标准时,就会变得茫然而不知所措。于是,存在主义者挺起了胸膛,将自己化为利剑,杀死了上帝。这种看似毁灭的行为其实并不是为了破坏,而恰恰是为了重塑。存在主义者们为了重新构建,否认掉了一切旧的秩序,旧的标准,同时也否认掉了人们存在的意义。就在丧失存在的意义的同时,我们得到了选择的'自由。
存在主义的三大观点:其一,人生是没有意义的,是荒诞的。第二,存在先于本质。三,便是自由选择。人生下来是一张白纸,其本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也是加缪说的人生没有有意义的原因。一把剪刀被造出来了,它的意义就是去“剪东西”,剪刀一旦诞生其意义就被赋予了。而人则不同,人生本来是没有意义的,我们需要通过行动去给自己的人生赋予意义。这也是人生有趣的地方。我们生下来活着,这是存在,只有活着才能给自己创造意义,也就是本质,这就是所谓的存在先于本质。那么怎么去创造意义呢?怎么选择自己人生的方向呢?这就是自由选择,人若想完成自己所设下的意义,只能依靠自己在荒诞的世间进行自由的选择。发现沙漠之后,便不得不学着活下去。“一个人的失败,不能怪环境,要怪他自己。”人们需要在充满磨难的世间坚定不移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反抗者先把上帝否定,旨在否定之后取而代之。”萨特、尼采与基里洛夫抹杀上帝为的是要自己成为神明,为的是要用现世即唯一一次生命实现圣经中所说的永恒生命,并且这种永恒并非上帝所赐予,而是自己赐予的。存在主义认为,虽然人的存在本身没有任何意义,但存在先于本质,我们每个人都能自由地赋予自身以意义与目的。也就是说,我们能自由选择我们的本质,自由的选择去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我们否定上帝和否认上帝责任,唯其如此,才能拯救世界。”就这样,存在主义者们将人类从日渐崩溃与腐烂的上帝手中救出,让每个人类获得了与上帝平起平坐的地位。
所以加缪说,人生越没有意义越值得过。
人生是荒诞的,我们就好像是一个没有经过排练就登上舞台的演员,因为人生的初次排练就是其本身。而人生便像是一张空白的,凌乱而又无法画出图形的草图。就如昆德拉抱怨的那样“我们生命的草图却不是任何东西的草图,它是一张成不了画的草图。”
人生精彩,就精彩在其无意义。人生不是计算机代码,而是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因为无论完成或未完成,这像白纸一样的生命允许我们每一个人在上面尽情地自由绘画。而行走在这张白纸上的我们,所需要的就是坚持行走在自己的路上,坚信心中为自己赐予的意义,像普罗米修斯一样忍受苍鹰的啄食;像伊卡洛斯一样朝着太阳振翅高飞;像西西弗一样在缄默的群星之下一次次扛起巨石的重负。哪怕我们明日还需受到悬崖上烈日的暴晒;哪怕我们终将摔落地面粉身碎骨;甚至哪怕我们的所承受的一切只不过是造物主对我们进行的无意义的惩罚,我们也需要时刻仰起高傲的头颅,向苍天疾呼:“吾魂无求乎永生,竭尽兮人事之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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