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暮色沉沉的黄昏,那是芜杂荒乱的高原,那是乱石突兀的山冈,那是枯黄绵延的沙地。那里有一片拥有着神圣灵魂和圣洁思想的芦苇,隐忍,沉稳,含蓄,内敛。
芦苇是一种平凡的植物,没有高峻挺拔的身躯,没有雍容华贵的姿态,面对荒凉无情的大风,只有齐齐地俯首躬身。它是孤独的,清贫不堪的,然而那悭镪而凝重的线条一瞬间穿透我的眼球,定格在我的脑海,浩浩荡荡地抵达我心灵的最深处。
芦苇是神圣的,孤独的。长期置身于险峻恶劣的环境,坚守着一种风一吹就低头,风一走就昂首的姿态里,心甘情愿地接受精神洗涤,孤身坚守自身的生存哲学,虔诚地穿透生命与历史的尘埃,重塑一种无可名状的性格与心灵。
帕斯卡尔曾言:人只不过是一根脆弱的芦苇,但他会思想。他的话无非两层含义:一是人像芦苇一样脆弱,二是人有思想而芦苇没有。对于他的话,我不敢苟同。正如余杰《想飞的翅膀》中提及“思想的芦苇”,那见证人类历史、替人类思考总结的芦苇怎能没有思想?在那风雨飘摇的时代,昂首又低头的芦苇又怎能用脆弱修饰?
芦苇的愿望只不过是成为一张优秀的苇席,用有限的生命带给人类无限的价值,而世俗中的人类总是把这位有信仰的思想家遗忘在角落。愚蠢的人类永远不会知道,即便芦苇不善表达,但它敢于问责自我,纤细的芦苇哪怕被遗弃,也始终执着地背负起使命。
年代轮换,日月穿梭,在华灯妖娆、刀光剑影中,人类早已泯灭最初的灵性与信仰。为了奢靡红尘,将人性的阴暗暴露无遗。所以,在芦苇面前,我们是精神上的乞丐,心灵上的罪犯。
抖落的历史沙尘依然漫天飞舞,工业时代的滚滚烟尘依然招摇过市。惟剩,残败凋零的芦苇在水里奄奄一息。正如余杰所说:能思想的芦苇都被镰刀割掉了,剩下的是不能思想的狗尾草。
急功近利。适可而止。
愿在花下暮色而之,成为一棵有思想的芦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