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如吃饭难”这是挂在北京白云观的一副牌匾,说的就是民以食为天。我没见过这块匾。可别人讲给我的时候,我信。这人世间,吃饭,乃是天大的事。古人说的在理,今人感悟更深。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要吃好的关键,还得看做得好不好,要不然大家伙为什么都愿意去饭馆酒店,这就得感谢厨子,一个把吃饭上升了一个层次的神圣职业。
我的母亲是一位很会做饭的女性,手特别巧,虽然比不上厨子,但做出来的饭确实好吃。爸爸曾经开玩笑说“当初看上你妈,就是因为她做得一手好茶饭”!您可别笑,咱们大多数青海男人找媳妇儿的第一要求就是茶饭好。要不怎么说想让一个男人对你死心塌地,首先要管住他的胃呐。
不过, 说到做饭,母亲的厨艺还是有一段历史的,有如今的好手艺,可是得益于姥爷的言传身教。我的姥爷是位土生土长的青海人,一名教书先生,他的爸爸也就是我太姥爷在旧社会是马步芳手下的一位大队长,您想想,在那个年代,当个一官半职,这吃上肯定是要比一般老百姓家里好很多,最起码也会像电影里财主家那些碟碟碗碗的吃饭场面一样,再加上姥爷是家中的独子,这吃上肯定差不了。妈妈讲,在几十年前,物资匮乏,油水很少,那年代过年家里宰一头猪可是件非常奢侈的事儿,过来的人都知道,那时候宰猪还专门要给宰猪人五块钱另加一溜槽头肉才行。但对于宰猪的屠夫来讲,为主人服务,一头猪绝对要物尽其用才对得起那五块钱。首先将猪头,猪耳朵,猪肚,猪蹄子卤出来,大肠装成豆面肠,小肠装成猪血肠。猪肘子留着他用,剔出的排骨也要卤出来,五花肉做成扣肉和糟肉。这时候,就会有一些肥膘被扔掉,虽然为数不多,但姥爷每每看到这个情景时,眼泪花都快出来了:“可惜可惜可惜啊!”姥爷是真舍不得把肥腻的猪膘扔掉,“可你留着干嘛?”众人不解。可姥爷只是笑笑。原来他自己创新了一种吃法:把肥腻的猪肥膘在开水中煮熟,切成一寸五长的条块,加入面粉鸡蛋挂糊,在油里炸至金黄色,趁热沾着白糖吃酥软可口,竟然还有股苹果的清香。吃过的人都以为是炸苹果,没人会吃出那是用大家嫌弃的猪膘做的。除了猪膘,这猪皮,姥爷也发明了一种新吃法,将煮熟的猪皮挂干在油里炸至金黄,再将猪皮发的像羊筋般绵软,可以炒菜,凉拌,烩菜。您看看,老人家爱吃更研究吃呢!
好多年了,吃饭在姥爷家从最低要求变成了最高享受,盆盆罐罐,都成了姥爷研究食谱的器皿。要吃出花样,还要吃出健康。对我们这些孙子辈来讲,在姥爷家吃饭那简直就是享受,一大桌子,每次的美味又都不一样,真是难忘啊!要说到姥爷的拿手菜,那一定就是苏合丸了。将糯米饭蒸熟,晾到温热,苏合丸的重点是里面的馅儿,加入红绿丝、核桃仁、花生仁、芝麻、冰糖,最重要的是加入橘子皮,这也是姥爷的发明,把带着橘香的馅儿拌好,加入板油用手揉,搓成圆团,再用油炸至金黄,放入碗里蒸,蒸好摆盘撒上白绵糖,关键的关键是撒酒,用火柴点燃,这样绵糖才能化开渗入到苏合丸里还不浪费绵白糖。写到这儿,真是不得不佩服老一辈的勤俭持家。
青海人家的早餐可谓是花样繁多,咸香适宜。这里要提到的是每到冬至和红白喜事的值客们必吃的炒酒。将大肉,牛肉,羊肉切成肉末,炒熟,加入萝卜丁、豆腐丁、蒜苗末、香菜末,勾芡打鸡蛋,炒酒的精髓就是在煮好后倒入两杯酒。没吃之前光看做法您可能非常费解,在饭菜里倒酒,味道能好吗?但只要您尝了以后必定会竖起大拇指说一声:美咋了!
母亲最爱吃姥爷做的饭,我想除了姥爷的好手艺,更因为这每道菜都饱含着父亲对女儿浓浓的爱,用爱烹饪的美食又怎么会不好吃呢?细想姥爷离开我们有十多个年头了,印象中的他是位严肃又慈祥的老人,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耐心,可以为了一道菜在厨房忙活半天。快餐式的生活,让我们很难静下心来去研究一道菜,甚至认真吃一顿饭。为什么很多人会觉得幸福感变得越来越少?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的欲念渴望越来越多,越来越浮躁。很怀念姥爷做的菜,但更怀念的是一家人为同一件事情努力的态度。人越简单就越幸福,从现在开始卸下面具,让自己变得简单,从认真吃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