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写母亲,源于一次根雕展览。
雅轩室犹如一座艺术的宝库,根雕琳琅满目,栩栩如生,让人一饱眼福。我在一座根雕前停了下来,这是一只埋首躬耕的牛,倾着身躯,两眼圆睁,老牛的身后还有一串坚实的脚印,仿佛只要它一使劲,就能力透脚下的这方土地。驻足在根雕旁,我想到了牛一样勤劳的母亲,静好岁月的画面随之浮现。
学校离家不算很远,绕两个弯就到了。母亲四十多了,没日没夜地忙着屋里屋外的家务事。我知道她的辛苦,本打算一个人去学校。母亲却说陪我一起走路,还可以聊聊家长里短。乡间小路上,晨阳下,一大一小的背影相依相随,趣意横生。
这段路再熟悉不过了,我已经不知道用脚步丈量了多少次。我好几次央求她别送了,她扬起眉头说:“送习惯了,早上也没事。”好朋友雨轩的话在耳畔响起:“别太腻妈了,要独立。”犹疑不决的我“痛定思痛”,写了一份《告母亲书》,大意是我要一个人上学,信里说:“离不开你的呵护,我永远长不大。”
……
母亲不送我了。有时候放学,在四爹家高大的桑树下,我远远地看见她站在那里,踮起脚来张望着,她那喜悦的神情悄悄地告诉我,她在等归家的孩子。牛一样憨厚的母亲啊,朴实得可爱。
近几天,天冷雾浓。在我推开大门的一刹,一团寒气扑面而来。雾气弥漫,裹着村庄,楼房隐约可见一些轮廓。“等等——”母亲捋了捋额上的头发,憨厚一笑,“大雾危险,送送你。”在母亲澄澈的眼眸里,我分明读到一个舒展眉头的我。这次我们又开启了“话痨”模式,我知道了她执意送我固然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全,还惦记着帮我调整心理状态。路上的时光是一个窗口,母亲透过这扇窗户打量着我的成长。
熟睡的小镇渐渐苏醒过来。路上,隐隐约约有了声音,那是上學孩子的嬉笑声,还有早起农人的车轮声,给这清寂的早晨增添了一抹绚丽的田园诗意。“嘟——”母亲不断地摁着车铃,生怕别人看不见她。微胖的似牛一样健壮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我的心一颤,人生的路上,何尝没有迷雾,她就是那个为我拨开迷雾,伴我前行的人。
根雕七分天成,三分人工。我也是母亲的根雕,是母亲的艺术梦。蓦然回首,我看到的是母亲贮满期待的眼神,是母亲浸润暖流的身影,是母亲积淀深厚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