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直立行走的是人,在一个地方直立坚守的是各种树木。直立行走的人栽种直立坚守的树,是一种坚守。
从少年到青年到中年,我种过许多树。有的在校园里,有的在马路边,有的在山野上。我们在山野上种的树木早已成荫,并且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少年林、青年林。如今少年林的树木已合抱粗,并且也已进入中年。如今青年林的树木也真成青年了,有碗口粗。每年春天踏青时我都去看它们,并跟它们打招呼。
种过树才知道,树木们对环境要求何其少。每一种树,即便是那些名贵的果树、观赏树,只要给了它们基本的土、水、风、光和肥,它们都能成活。尤其是马路边或小区内的绿化树种,种下后几乎没有人管,但是它们照样郁郁葱葱。过去我在工作过的一座煤矿矸石场种过许多杨树。那矸石场的土地别说肥了,就连树木生长基本需要的土都稀缺。种时有人就说在这里种树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种了也难活。可是,几年过去了,这些树不仅活了下来,而且成林了,只是那些树有些黄、有些瘦。
种过树才知道,树木对人奉献的何其多。所有的果树对人类奉献的当然都是果实。所有那些不能结果的杂树,也对人类有贡献,那就是绿荫和氧气,更不要说它们成材的树身了。有些树如槐树、榆树和柳树,不仅树身甚至连树叶、树枝对人都有用。榆钱、榆叶、柳叶、槐花可食,就是柳枝吧,还可以编器具。
种过树才知道,“森林法则”同样适用于树木。原来以为“弱肉强食”,只是对年老、体弱、受伤、残废的小动物不利,其实,人不在人下头,树不在树底下,树木之间也竞争,争风争水争光,树丛中的树都拼命向上长。原以为树木没有思想没有灵性更没有创造力。多少年前亲戚送给我一株石榴树,说是观赏石榴,尺把高,长在一个口径一尺左右的瓦缸里。谁知没有两年那石榴树根竟把瓦缸撑破了,我只好换了一个大点的瓦缸。谁知没有两年那树又把瓦缸撑破了。我只好把它移到楼头的花园里。现在这株石榴树已长到了胳膊粗,每年也结三四十个拳头大的果实呢。谁能说树木没有灵性呢,石榴树分明是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它长在瓦缸里不合适。我们小区两座楼之间的过道上还种着一排银杏树。当初种的时候就因离楼房太近没有阳光。可是笔直的银杏树一律偏了树身向有阳光的那边斜,很有点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长的主动劲。
大地春回,又到破土植树时。我看到马路边、山野上、花园里又有人大规模地植树。这些当然是有组织的。我也看见有些人自行车后边带着树苗向家赶。这些人是自发的。所有这些有组织或自发的行为,结果只有一个,就是种下了许多树。这是一种坚守。他们也一定有自己的“种过树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