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辣椒精彩美文
山冲院子是黄停市与隆回分界线上的一个小小院落。虽听名字觉得此地偏僻、贫困。其实不然,这里土质肥沃,盛产花生、茶油、辣椒与黄豆,实是远近闻名的富庶之属。可这冲里土宽、人少,故而劳作也辛苦。
秋辣椒原名邓秋娇,就出生在这个村,是家里唯一的晚女。俗话说“娘爷疼晚女”,秋辣椒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一般山里、地里的重活儿都不让她干,也就在家洗浆衣服、喂猪打狗之类。“女大十八变”十八、九岁的秋辣椒虽长期生活在山野乡村,倒也落得十分水灵娇一艳。我们乡下话说“水沾沾的 ”,是附近乡邻百里挑一的一朵花,虽说是一朵花,却也是带刺的花儿,十里八乡的小伙子敬而远之。“秋辣椒”我们这里是指深秋后挂在树上的那些辣椒,个小、水分干、籽粒多、又加之生长在湘西南一带的红色沙粒土壤,故而造就了辣中极一品。数九寒冬,吃上一口,保准让你汗如雨下。秋辣椒就秉承了这种精神性格,刚烈、直爽、能干、聪慧。
山里的季节是辛苦的,更是繁忙的。搞了双抢打晚稻,收了花生摘茶子,一个季节接替一个季节,一个程序更新一个程序。山里的乡亲们在红丘陵土地上日以继夜的工作着。岁月匆匆,生命短暂,可是到头来仅是温饱而已。也许在他们生活的空间里,温饱很是知足了。
连绵起伏的大山,成片成片的田野也许是她生活的全部。有时候,爬上对面都子岭山上看夕陽坠一落到山的那一边,看炊烟扭着水蛇腰从瘦弱的屋顶上缓缓升起,慢慢往天空扩散。
院子中央崁着青石板的那口大水井,就在她家门口。那是全村老少聚会议事的主要场所。老人讲,那口井不知啥年代修的,就一直没干落过,既供一应着大家伙饮用,又灌溉着全村所有稻田。是全村的命一根子,大家敬若神灵。如有人弄脏了井水,那就得罪了井王菩萨。就是大为不敬的事儿。轻则淘井清理淤泥,重则还要多加放鞭炮,放电一影等赔礼谢罪形式。有时候洗衣洗菜的大一嫂大婶打她家门口过,一看到秋辣椒就打趣,“秋妹一子,给你讲个八队的好后生伢崽,人长得一粒豆子样,又有文化,要得冒。”“去,去,去,我才不嫁,要嫁你去嫁。”这时秋辣椒不但不脸红,而且带着火药味冲了上来。井边的笑声将正在梳妆打扮的一群鸭子惊得一哄而散。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山民们也一直复制着同样生活。
山村的女孩子一般到了这个年龄段说媒提亲的多了,秋辣椒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又是高中毕业,有文化,上门说亲者更是络绎不绝。可一个个不是被骂得灰头土脸就是脸红脸青。父母就这一个晚女,也就由着她的性子来,反正家里也不少吃少穿的,可心里也暗暗着急。
当隔壁铁匠铺“铛铛铛”捶打声弥漫整个村庄的时候。幽蓝暗一红火炉里映显出一个健硕的身影。魁梧、健壮,浑身充满了青春的力量。那挥舞的铁锤与滴下额汗水糅合在火红的铁块里,一切变得坚强与坚一硬。
他叫小虎,秋辣椒的高中同学,自幼父母双亡,一直由叔叔抚养,叔叔见其聪明、好学。宁可自己多辛苦,一直供他上学。这孩子说来也乖,深知自己的身世与条件,读书甚是用功,在班上成绩一直前茅。深受老师喜爱。只因高考时候阑尾开刀,成绩深受影响,导致落榜。可他心存不甘,一直想明年再战高考。可是叔叔家庭经济有限。一大家子人的,又是土里刨食的事儿。叔叔是打铁的,农闲时在村子附近修补一些铁制农具之类的。叔叔早年将这一手艺传于他,他将所学的知识用于打铁技巧上,打制出来的茅镰,锄头、鉄犁,铁钯等农具硬是比别人的美观、耐用。
“爸,你们做事太发狠了,就连锄头挖穿了一个角落,我拿小虎哥那里去修理一下。”秋辣椒说完就走开了。父母望着远去背影,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一脸的无奈。
打铁房内,秋辣椒一边熟练地拉着风箱,一边望着小虎映得通红的脸膛,幽幽然然的说,今年没考好,打算咋样?“张老师要我明年复读,他给我免学费。”小虎放下铁锤轻轻地说。可是去县城复读一年,费用那么高,我这次没有考好,本来就愧对叔叔,那好意思再让他送我复读了,我想自己挣点钱。唉!那一声轻微的叹息,充满一屋的心痛与怜爱。
秋辣椒与小虎子是自小一块长大的朋友与同学,只因小虎晓得自己的条件是这样,有意无意疏远她,可他她一直欣赏秋辣椒的率直与真诚,秋辣椒也是喜欢他的勤奋好学。就这样,两人暗暗爱慕着对方。只希望能够有一天条件成熟,水到渠成。谁知这一天差点成了一生的奢望。
开学了,小虎怀揣假期打工挣得那一点钱,踏上了复读之路。
季节里的某些事令人难以预料,狂风暴雨、水涝旱灾。人生亦是如此。
一天晌午,三婶将秋辣椒她妈悄悄拉至一旁,嘀咕了好一阵子,然后乐呵呵地走开了。这事谁也没有在意。过了好几天,三婶领着一个梳着大背头,西装笔挺的小伙来了。一进门就向她爸妈介绍说,哥嫂,这是我娘家的侄子,家里条件蛮好,一座大屋,父母还年轻,还做得事,伢崽有一好手艺,在深圳做家具,喷漆,工资有好几千。我看与咱秋妹一子蛮般配,所以领来与你们看看。那小伙子也甚是灵活,一边嘴上抹了蜜似的,叔叔阿姨的叫着,一边掏出高档香烟一圈一圈不停的发着。谁知一旁秋辣椒最见不得就是这种点头哈腰、低眉顺眼的男孩子。“呵,你们嫌我在家多吃了,早早要把我撵出去,那好,我明天就去广东打工。再也不回来”。说后,气呼一呼走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过几天就是秋辣椒父亲五十大寿,操劳了一辈子,怎么也得好好大办一次。接着就是杀猪,剖鸡,架起荷叶锅大灶,整个村子沉寝在一片喜悦之中。是啊,从前那些农村生活,单调、清贫,一有大喜事,那是生活的调节剂。周围的乡邻亲戚都来帮帮忙,凑凑份子,好一派热闹壮观的场面。当然秋辣椒也不例外,帮忙着采购鸡、肉、香烟等物品,忙得不亦乐乎。
生日当天,周围邻里乡亲早早赶来了,炮火整整放了有两个来小时,连屋前坪上那老鸦窝差点震下来,屋前屋后到处弥漫着硝烟与浓雾。快开席的.时候,一辆贼亮贼亮蓝色的小轿车,卷着翻滚黄土,疾驰而来,驰到坪前停下,从后箱拿出一卷一卷的大地红鞭炮,堆起那高,起码有二十来卷。接下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狠不得将屋顶上的瓦片掀下来。好大一阵子,炮火将停,烟雾散去,众人才看清,一西装革履后生高举一块红纸牌,上面用十元的大额钞票叠成一个硕一大的“寿”字,格外抢眼。好家伙,上面粘贴的现金,足足有一千多元,许多人都禁不住伸了伸舌头。如此别开生面、阵容强大的祝寿形式,一下子点亮了乡民们的眼光。谁有如此大的气魄与手笔?一打听,原来是秋辣椒的对象,这可让整个村子的人艳羡不已。
热闹劲儿已经过去,一切恢复如初。
一日,秋辣椒娘将她叫来,又郑重其事说了起来,这伢崽是难得,家里条件好,人又灵聪,你呀,嫁过去,保准享福,把娘为事,给婚姻大事办了,也了了为娘的一件心愿。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此事由不得你,就这样定了。“你们还说对我好,看得起我,终身大事,关系我一生的幸福,也不尊重我的意见,反正这婚事我死活不同意。”
彩礼送过来了,日子定下来了。整个家族及整个院落都洋溢着喜庆气氛。“还是秋妹一子八字好,找了个这么好对象,跳出山旮旯,去城里享福了。”秋辣椒却在家愁眉紧锁,几次试图反抗,可父母以死相威胁。“秋妹一子,你是我们父母心头肉,我们看到你结婚成家,过上好日子,不要像我们一样在土地里滚打一辈子。也完成了我们的一桩心愿。这时,秋辣椒的脸颊高高扬起,任凭泪水不断洗下。
一个花季女孩,在亲情与婚姻束缚面前,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一切抗争都是徒劳。尽管她有着烈火一样的性格,可暴风骤雨来了,热情无法燃起。
明天,她将成为别人的新娘;明天,她将结束自己的憧憬;明天,她将切断对小虎所有的思念。也许明天很遥远,远得就如对面山上那片云彩。
她穿上了平时最喜欢的那件淡红色乔其纱衬衣,刻意地在镜子前端详了很久,第一次发现今天竟是如此的漂亮。
对面都子岭山上一个女孩子久久伫立着,凝视通往村外那条没有铺砂的一毛一马路。距目光更远的地方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对于自小一睁眼就看到大山长大的女孩子来说那更是一种依恋,一种依靠.现在的沉重与哀伤有如大山之间的云雾,浓浓罩着。
一个身影,穿越视线,自马路的那端走来,是小虎,从天而降的小虎,神奇般的站在她面前,她甚至怀疑是老天在眷顾她,霎时,满脸通红,语无伦次,窘态可掬。“这么就回来了,不是在读书吗?”“你也晓得我这条件,就算考上了好大学,三四年的学费,哪里交得起。所以暂时不考了,先去深圳打工,解决生计再说。”说完,脸上写满了无奈与苦衷。何尝不是,对于一个山冲冲里面土窠里滚打刨食的家庭来说,读大学,实在是一项很奢侈的 工程。“你今天咋在这里?”秋辣椒低下头,半响才开口将父母包办安排婚姻,自己宁死不从之事托出。小虎听罢明白了七八分,心里也暗自感动。但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才好。“小虎哥,干脆与你一起去广东打工,不想再在山冲冲里面生活一辈子,好多同学毕业后都去了广东、深圳。听说那里挣钱比家里要多得多,要不明天他们就要逼我订婚了。”此时,她可怜楚楚的望着小虎。看着平时刚毅、倔强的秋辣椒,小虎心痛不已。
第二天,一条爆炸新闻从村子传出:秋辣椒为逃婚,与小虎私自南下打工。
一连好几年都没听到过他们的消息,随着时间推移,人们慢慢淡忘了这段故事。
前些日子,一亲戚来家做客,才说起秋辣椒的事:小虎通过自学考试成为一名电子工程师,现与秋辣椒在广东经营一家大型电子工厂。可是他们发家不忘乡邻,为方便留守儿童上学,自费修筑了一条三千米的水泥公路,又捐资二百多万,在对面的都子岭山上修建了一座希望小学。这次回家接秋辣椒父母去广东,还特意给希望小学每个学生带来了一本新华字典。。。。。。
生活于湘西南土地上秋辣椒,一次次扶起倒下在田野的犁耙、一次次缝补起孩子读书的梦想。在大山的背后,她以独特的方式奉献着,因为在红丘陵的土壤里、在红色的血液里,蓄满着坚强与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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