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时刻美文
我家的后面有一户姓刘的人家,应该算是大户了吧。刘老爷子育有四子二女,他是我们当地有名的钟表先生,钟表世家。小时候经常见他把一黑圆筒塞进眼睛里,用一小扳手打开手表后盖,拿一绣花针似地玩意儿在手表芯里转动,换件,上油。还见过他与三个身板硬朗的白发老者在夏季当屋地的铺着毛毡的八仙桌上扔骰子,打麻将。边上还摆着烟卷,茶水和瓜子呢。
刘老爷子的长子是我们当地当时的第一供销员,在电表厂工作,也会修手表。他整天出差,几乎是常驻上海。据说他家是市里第一批五个液化气用户之一,而且每年十五,他们家都会把过道里的邻居喊去看他从大上海捎来的新奇花炮。他的儿子叫川,从小与我二哥关系特别铁。他们家有钱,记得最深刻的是川经常买票叫二哥一起去看电影。记得一次二哥与母亲说:老叫人家请,这次我拿钱请川看电影吧。母亲同意并准备拿钱,就在此时,川在我家的后窗户叫起来了:去吧,我买票了哈。二哥急促地说:快拿钱,不然又是人家买票了。
刘老爷子的大女儿远嫁去了新疆,女婿是当地军区的师长,年龄与刘老爷子相当。她的儿子伟与我一边大,伟有几年住在姥姥家,与我算是玩伴。他非常看重我的一枚祖上传下来的印章,此章是椭圆形的,绛红色的石料,上刻一只长尾猴,最关键的是上面刻着古人的名字。可当时我不懂啊,我拿着它三两下就磨平了,然后就去过道里杨老师家求他给我刻一枚印章。杨老师看了后问我原来上面有字吗,我说有啊,杨老师说你这孩子,败家子。这时我才想这枚印章原来是极好的东西,可惜晚了,不过杨老师给我刻的篆字名章至今还保存的完好无损。人家伟是懂行的孩子,见过世面,他极想让我把这枚章送给他,仅借去把玩就好几次,但我始终没有答应并告诉他说:我会给你另一个。是一个印章大小的蓝色镂空龙凤小瓷瓶,毛病是瓶口处有破损,当然是在送他回疆上火车时亲手给他的,还记得在瓶里塞了一张小纸条,内容早就忘了。
伟走后至今再也没有见过面通过信,据说伟现在是新疆目地的公安局长了。在此透露一个关于伟的信息:他曾经因为打架斗殴在我们当地拘留过十天。被拘留过的人如今整天忙着拘留他人了哈,生活就是这样的吗?
街里伙伴有个叫“发”的,这小子个不高,眼不大,且大我一岁。但别看他瘦,浑身尽肌肉,他奇能跑,是小学,中学全市有名的短跑王。据说至今市里还保存他六十米跑的记录,当然这个项目已经取消多年了。对他的记忆还有两件大事值得一提:
一是在小学他上五年级时,班空时间他与另一同学追逐嬉戏。同学在前面跑地忙,他在后面追地急。因他跑得特别快,猛地从身后推了逃奔的同学一把。这可了不得了,这造孽的一推,天知道怎么那么巧,这急奔的同学本来就在快速运动中,一个突然的外力使他失去了平衡,只见他一个前扑摔倒在地。这该死的树栅子,树死了砍了却没有斩树除根,这个隐患成了前扑摔倒同学的致命武器。同学的眼睛流血了,同学的一只眼睛失明了……可能是发的家里拿的医药费,发也带着礼品去看过几次,不知道学校负的什么责任。发当然是无意的,那年代也没有赔偿意识,人也好说话,互相能体谅。
二是有一次我们到我家对面的中学里玩,他突然发现这学校一位五大三粗的短跑名将去了厕所,便对我说道:这家伙我认识,我和他一起代表市里出去比赛过。看这家伙又粗又壮,咱俩进去看看他拉的大便粗不粗。……结果让我俩深感好笑,非常意外。如此高大威猛一男人,竟然又细又少,真是人不可貌相来哈。这算是一次与他人结伙偷窥的经历,到如今还念念不能忘却。
后来听说发当兵了,再后来就听说发开饭店真的发了。
可能如今还开饭店,是一家以“忆苦思甜”为主题的饭店。
而那位一只眼睛失明的校友却一直没有再见过,不知道如今是发了呢还是发了呢?
我有个姨,就是三姥爷家的女儿。母亲很小就没了亲娘,有段时间跟着爷爷奶奶住在城里,因此与姨的关系很密。我姨可不一般,她是独女,但不娇气,手很巧,家里什么活也能干。工作后她还拿过全市乒乓球比赛第一名呢,我还因此喜欢了好一阵子打乒乓球呢,姨也送过我乒乓球拍子和双喜牌乒乓球呢。记得有一次我与二哥到姨家想讨一副军棋玩,姨说军棋没有了,过年还剩下一支鞭炮没放,拿回去小心放着玩吧。二哥小声对我说:看看今天是几月几号。我趴了姨家的月份牌上使劲看了半天然后大声说:今天是二月“汪”。回家的路上我跟着二哥兴奋地大声唱道:三月三一支鞭,二月汪没有棋。可是到了家后二哥对大哥说:人家老三说今天是二月汪,二月润硬说二月汪。为这事大哥笑话了我好多年,没事就喊“二月汪,二月汪”,差一点就改名字了。至今我不明白的是:二哥为何让我去看看今天是几月几号,没什么必要嘛。
还有一次是背诵毛主席诗词,小时候很多是只会发音不知字怎么写。“大雨落油盐,文武会变,……”,真是笑话,下大雨还能落下油和盐来。有的就乱念:“……秦皇岛外打鱼‘般’,一片汪洋都不见,指向水边……后来大哥又经常叫我:你快去把秦皇岛外打来的鱼全搬回家来吧,哈哈哈哈哈。
姥爷是心高气傲又特别爱酒的人,但命运不济,如果当年他起义投诚共军后继续为土八路服务,那结果肯定不是当时那样子,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更不能重来。但“如果”的使用率还很高,看来后悔之心人皆有啊。
姥爷得过一次重病,是急性胃穿孔。开刀,住院。记得舅舅还来我们家与母亲吵了嘴,为了百八十元的开刀住院费。最后的结果是:舅舅负责开刀住院费,母亲负责出院的后期治疗和保养费。姥爷在我家疗养的那段时间内,我是跟着沾了光的,香喷喷的营养餐不能一次做一口,可姥爷开始一次也就吃一口。老爷的胃口是慢慢,慢慢地好起来的。我没敢看姥爷肚子上的伤口,但姥爷告诉我说:人,死不了就要脱层皮。这是真的,两个多月以后,从姥爷的手指甲开始,那层满是老茧的黑厚粗皮象开花一样裂开,又白又嫩的粉红新皮不敢碰似的很可怕。再后来姥爷就想喝酒了。
记得姥爷的家务事处理得不够好,他们家里不是媳妇跟婆婆闹矛盾,而是公公跟媳妇打架,据说有时还能打到街上还能“拔轱辘”。姥姥不管闲事,儿子疼又怕老婆,全家就姥爷自己曾经有过一段辉煌如今还多不如意,当然心里有气。姥爷有了气多跑来我们家诉苦,还要喝酒。一次下午姥爷来我们家,我一看就知道是生气了,我也不欢喜。进门后姥爷看我自己在家,问道:还有酒吗?我说不知道。姥爷从兜里拍出两毛钱说:给我打酒去。我好不情愿地拿了一个空酒瓶,打上二两酒买上两块糖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我先喝一大口再说。
现在开始有点懂事了,但人却不在了。告诉你没有“如果”,你还是相信“如果”。
记得在小学时候我得过一个毛病,吃课本。当母亲发现时候,几本书已经吃遍了也吃透了更吃烂了。就是在课堂上一边听课一边玩耍又一边把课本的边角空白处撕下来放到嘴里咀嚼,不是真吃下去,而是嚼一嚼随口乱吐。有时吐在地上,有时吐在黑不溜秋的墙上,也有时偷吐在女同学的后背衣服上。一个毛病成了习惯,还不好改,而且需求量还很大,凡是能撕下来吃的书的`空白处都撕下来了,而且是上什么课就撕什么书,没有幸免的。但把书合起来却看不出什么来,因为书皮是包着的而且不好吃。不过用我母亲的话说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驴屎蛋子外面光。你一口一点,你看你把好好一本书啃的像块烂狗肉似地,你是去上学啊还是去狗啃啊。为此,我记得我还写了保证不再乱啃课本的检讨书贴在我晚上睡觉的墙边上并保证每日读几遍再睡觉。还好,在母亲强大的监督和谆谆地教导下,我成功地戒掉了这个坏毛病,而且更加爱书了。
母亲舅舅家的女儿结婚时我随母亲早早就到了。大家都忙里忙外的:烧火的,洗菜的,做饭的。下头面的,下二面的,准备迎亲的。看热闹的,来恭喜的,送用具的。其中有一件事我至今印象深刻:母亲的后娘,我的后姥姥,舅老爷的替头姐姐也来帮忙。我看见姥姥正在拉风箱烧火做饭,屋里烟熏火燎。这时舅老爷给她端来一大茶盘炒肉片,这些炒肉片肥的多瘦的少,油汪汪,明爽爽,一片片大如掌心。只见姥姥把大茶盘子放在风箱上,一手拉着风箱,另一手添一把柴火,然后把嘴伸到盘子边上用筷子往嘴里扒拉进去好一些肥肉片,两三下就咽下去了,不一会儿那一大茶盘子炒肉片就没了。直吃的姥姥满嘴流油,直馋得我口水咽了一肚子。……这个婚礼让我见识了“开脸”这个风俗,就是用两根棉线在面部连续滚动,把脸上的汗毛除去。还见识了“跳火盆”这个动作,在洗脸盆里点上一张烧纸,入洞房时跳过去。舅老爷仅有独女一个,亲家在一个村。结婚时没有谈成倒插门,因此男方在男家摆席,女方在女家摆席。我还做了一个菜呢:用棉线把松花蛋绞成莲花瓣状,散上姜末,淋上香油和酱油。听他们说:松花蛋不好切,不成型,还老粘刀。我知道他们是不沾水的事,但我没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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