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家在黄河岸边,平原的乡村。乡间的马路两旁,田间地头,小院的后墙根,全都种植了小白杨。白杨树既是村人的希冀也是乡村最美的风景。
最爱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回家。乡村的路长而寂静,合抱粗的白杨树站立在平坦的水泥路两旁,向远处延伸,在路的上方成了拱形。树荫浓密,任阳光灿烂,只在路上洒落细碎的斑驳。湛蓝如洗的天空,漂几缕白云,平坦的在水泥路上慢慢儿走,树叶在清风中欢快起舞,树叶的沙沙声中,配合着如洗的鸟声,清脆婉转。
细碎的光影里,很容易跌入流光碎影里。小小的我和儿时的玩伴,走在上学放学的路上,高大挺拔拔的白杨树给我增添了许多的乐趣。春天,在路上捡拾“五十芒”(音),白发的奶奶用它拿来做凉拌,蒸大包,特殊的草木香味,停留在我记忆的味蕾。夏天大大的太阳也不怕,密密的树叶为我们遮挡了阳光,树上还有知了猴,每捕获一只,就会有一阵欢快的笑声,也有大胆的男生,灵活轻巧的爬到高高的树上,在大大的鸟窝里掏出几颗鸟蛋。秋天,绿叶变了颜色,喜欢绚丽的黄色,看树叶在秋风中绚烂如蝶,最爱在地上寻找看得入眼的漂亮叶子,拿来小心用笔在上面写下自己喜欢的诗词,夹在书页中,尘封年少的情窦。
冬日的白杨,失去了叶的陪伴,有一种沧桑的美。我和小伙伴会比赛在树上找寻一只只的温柔的“眼睛”,后来读到顾城:我失去了一只臂膀,就睁开了一只眼睛。觉得倍感亲切,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有着孩子一般纯净心的诗人。待一夜冬风,银装素裹,又是不同的风景,静美如国画。白杨长了多少年,我不知道,自我记事起就已经在那里,它经得风雨,抗得冰霜,却在人的欲望中倒下。2000年,公路拓宽,白杨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小柏树,晚上出来,没有了杨树的安心,总觉得鬼影栋栋。
一颗安静的树,为我唤醒,一些行将忘记的光洁莹白。
太阳缓缓落下,收起最后一丝华彩,炊烟袅袅升起,夜温柔地舒展,在天空铺一块黑丝绒。乡村的夜,如此沉静,朗月清辉满地。昏黄的灯下,细细读喜爱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单纯清新,沉静舒缓,给人和谐与安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