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个适合读书的季节。窗外,天寒地冻,风卷着雪花狂舞,像在跳一支疯狂的华尔兹。北风嘶鸣着,吹过遮窗的塑料纸,发出呜呜的声响。
如此情境曾无数次闪烁在我的脑海里。小时候的冬日,我就在这样的环境里读书。灰暗的灶房里,墙壁早被柴火熏得乌黑发亮,显得饱经沧桑。灶台上,点着一盏煤油灯——灯体是墨水瓶做成的,灯芯用的是细棉绳——昏黄的灯花闪烁着,照着爷爷瘦削苍黄的脸,他一脸微笑,坐在灯影里看我。
我看书习字时,嗜好老烟叶的爷爷强忍着,从不吸一口。爷爷将窗户上的塑料纸压了严实,灶房里温暖如春。废铁盆里,干柴禾燃烧正旺,爷爷将用铁钳将火盆向我身边推了推,叫我暖一暖手。
小学的校舍很破旧,像个老叟,窗棂不大,透进些许的光线来,墙壁上斑斑驳驳,唯一有点新意的,就是四周张贴着满有时代感的照片。坐在里面冰冷彻骨,我的手早已肿胀成小馒头,可内心里满是温暖,和同学们一起摇头晃脑,念着“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眼前仿佛已垂柳依依,春光荡漾了。
那时的冬天,有着喜爱的书读,真是幸福无比。于我,早把寒冷抛诸脑后了。然而,书在那时不啻奢侈品,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苏北农村家家户户都很贫困,哪里还有闲钱买书来读呢?父母精打细算省吃俭用,到了年关,将好不容易节省下来的几分钱赏给我,我欢天喜地买来一本小画书。
我像侍候一个宝贝,先用报纸给小画书包上书皮,然后才小心翼翼去读,手指轻轻翻动,生怕弄坏了书。那种快乐激荡着身上每一个细胞,一连几天,都会精神抖擞。那种幸福感让我倍加珍惜冬天,似乎只有冬天才能让我享受到读书的快乐。冬读,让我的心头读出阳光明媚的好光景来。
在求学的岁月里,我始终保持着冬读的习惯,丝毫不曾懈怠过。记得在徐州师范大学和兰州大学读书时,每个冬天,我都会去图书馆借阅很多书,放在宿舍的床头,一有空闲,我就捧书而读。在室友热衷影院、畅游舞吧的日子里,我且在落雪缤纷里,纵情享受冬读的快乐时光。
如今,无论在单位,还是在家里,暖气空调随手可开,可捧起书来,我却再找不出当年的乐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