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和一位熟人在一起喝酒,我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正是仲夏时节,从中午一直喝到日近西山。醉眼迷离的我,摇晃着步子跨过主人家的门槛,向主人告辞。迎面就是金黄色的阳光,斜斜地撒在门前灰土土的地面上,照亮粒粒细微的尘埃。那一刻,觉得人生最是美好,也不过如此。第二日,得到消息,熟人溘然长逝。不能相信,昨天还笑着向我挥手道别的人会从此灰飞烟灭。人生苦短,譬如朝露。人生大几十年的光景,于自然而言,何其短暂!渺渺星汉,何其壮哉!人生不过苍海一粟。
那年夏天 ,老家的台子被暴雨冲垮。大娘舅来帮忙砌墙。劳作之余,问及其身体状况,他说年岁不饶人,身体像一架破旧的机器,不是这儿有毛病,就是那儿不舒服。晚上把衣服脱了,明天能不能穿上还不知道。秋天,大娘舅病了,癌症,已经到了后期。我去看他,他坐在一个陈旧的靠椅里,精神还好,只是觉得没有力气。我们聊天儿,谈一些琐碎的事,他和往常一样高兴,几乎不提自己的病情。生死对他似乎已没有任何意义,他似乎逃出了生死的束缚,静静地享受生命的最后时光。问我母亲最近在干什么农活,那只夏天出生的牛犊长的有多大了......他始终未能捱过冬天,面对黑色相框里的他,陡然觉得生命其实那么脆弱,脆弱得如同风雨中的一根蛛丝,任何一滴稍大的雨,都能毁了它。
窗台上种过一盆含羞草,细小的茎叶,一抹淡淡的绿,儿子笑着对我说:爸,它还没我的手掌大!是呀,它确实不大,一片巴掌大的天地,不够人一眼的距离。后来,它竟然在巴掌大的天地里,开出了粉红色的小花。花朵像毛球,圆滚滚的。花期前前后后也有六七天。它小,感性,灵敏,富有生机。你以手指轻触它细小的叶,或轻轻的对它吹气,它会像小孩一样生气的躲起来,收拢枝叶。过许久,才会慢慢地舒展开来。一切那么有意思。此后不久,它就枯萎。
一辈子,何其短暂,也就花开花落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