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广清老两口有三个儿子,现已都成家立业。他们虽同三儿子一个院里住着,但生活却是独立的。周广清老汉是位无可无不可的人,一辈子爱劳动不会操心。一句话,老伴周王氏是他的主心骨。去年周王氏得癌症去世了,老头子失去了主心骨,凡事没人为他作主了,就把老两口赖以生存的全部家当——包括他们平时节省下来的几千元钱,统统给了三儿子。想不到两年后他又得了中风,病愈后生活虽能自理,但腿脚已不灵便,失去了劳动能力。三儿媳妇开始是不耐烦,后来就想把老人推给两个哥哥,并说老爸也有他们的一份。哥哥虽不明说,那意思却明摆着:老爸半辈子的积蓄都给了 你们,现在生病了,不能劳动了,却要推给别人——他们是又恼又恨,恨小三两口子不仗义,恼老头子太偏心。
周广清老汉像文化大革命时被批斗的“落后分子”。“革命群众”站成一圈,把被批斗的人围在中间。批斗开始,左边的飞起一脚,把他踢到右边,右边的飞起一脚,把他踢到前边,前边的一拳打来,把他打到后边,后边的挥拳打来,不知道打到哪一边。总之,靠近谁,谁便拳打脚踢。
老伴周王氏在阴间看在眼里,心急如焚,怎奈阴阳相隔,也是爱莫能助啊。她便一次次地向阎王那里打报告,一心要把老伴召回阴间。阎王说我也没有办法,周广清的阳寿未到,不能随便抓人。周王氏就托人送礼,阎王说我这里只有六个月的权力,再多老阎王怪罪下来,不是玩的。周王氏说,六个月就六个月吧。周广清提前六个月被招回了阴间。
由于阳间的生活富裕了,为死去的人烧的冥币的数量和面额都不断增加。阴间的领导就利用这钱改造街道、厨房和厕所,生活早已达到了小康。当然,还建有老年俱乐部。周广清到来的那一天,老伴特意邀请了俱乐部的老姐妹,为周广清摆了接风宴。席间,那些老姐妹向周广清问了阳间的一些情况,还问他家的那台戏什么时候上演。什么戏?周广清被问愣了。老伴只得给他解释。原来,阳间奏着乐哭号着为死去的亲人送葬,也说出殡的场面,阴间的人说是演戏。周广清回答说,他们弟兄仨在村里也算是个人物,我离开阳间后,他们要为我上演一台大戏,光乐队就请了两班,还请了众亲友。纸人、纸马摆了半条街。说这最后一回,要让老爸风光风光。不然,会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具体日子定在十月初十日。
那些老姐妹说,到时候我们都去看戏去。十月初十日出殡那天,他们坐在最前面,不过阳间的人看不到罢了。等到一切仪式结束后,他们一起回俱乐部。路上,老姐妹说,还是你们两口子有福,儿子多,戏的场面又大又精彩,尤其是你们小儿子,唱腔又地道又洪亮。
阴间把阳间的哭叫做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