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爱人被病人家属叫去出诊了,被扰醒的我睡意全无,窗透夜色,显得格外的萧条,拉开窗,冷冷的凉风中,失落任稚嫩的思绪缠绕,我也习惯把满目爱怨与担心遗落在他出诊的每一午夜,那些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春暧秋凉,失落与无奈在我记忆的阡陌里一点点涌上心头。
与爱人认识前,在同学与朋友眼中,我是多么幸运,找了一位可以温柔体贴照顾自己一生的医生爱人,可是,回想这几年的感情经历,我怎也无法把幸运与我连在一起,甚至,在心里多次浮现一个念头,如果有来生,请原谅我不再嫁给你当妻子,回想走过的风风雨雨,泪水总会打湿眼眸。
说实话起初我是不喜欢医学的,也许人生的选择是有机缘的,自从走入临床工作与病人接触后,才慢慢被这个职业所打动,迈入这一行,就意味着人生将是坎坷与丰富的,这份工作不仅有人们给予的白衣天使的美誉,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酸楚,没有节假日,没有周末,每天超负荷的工作,常常让我感到身心疲惫不堪,风风雨雨每天如此,忘了有多少次为了病人而忘记了吃饭与休息,忘了有多少次忙完病人拖着跑肿的双腿疼痛难忍,忘了有多少次为了让病人能按时吃药自己挺着胃痛在诊所里忙碌,忘了多少次为了病人而忘记了给孩子做饭,看着孩子吃力的拈着热水瓶做泡面吃,忘记了多少次答应孩子次参加的家长会而又失言,忘记了自己多少天没去看看年迈的父母了,太多太多的忘记,太多太多的自责,常常让我在自责里不能自拨。
医改过后很多同学都改行了, 出去选择别的工作了,而我和爱人却还在守着各自的诊所,守着这份乡土,不是不敢选择离开,而是不舍,不舍这熟悉的一切,不舍那一张张淳朴的期待的脸庞,行医这十多年,在这个岗位上我收获了太多的感动,得到了乡亲们的爱和尊重,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不过是多了几句提醒的话,他们那感激的话题总是不绝于耳。我依然清晰记得上次自己生病,那陌生的病人给我的感动,那天因生病挂着水,病人来诊所拿药看到我不便的样子去药房开药,随口一句照顾好自己吧!你说我按你的处方拿,就那一句关心的话,我竟感动的哭了。
每次生病,想让医生的爱人对我体贴入微照顾时,他总是因为他的病人,他的工作,而把我忽略在一旁,让我注意身体,自己开些药吃,我也清楚地知道他永远有比我严重得多的病人,生病时我不再奢望他的嘘寒问暖,因为他的病人比我更需要他,他属于他的岗位,他的病人,不属于我,生病时我慢慢学会了也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记得那天给病人探热,觉得自己头晕晕的,于是顺手自己也夹了一根,结果病人没发烧,自己体温38.5,病人走后,我在输液室为自己扎针,自己坐在那里,看着时钟滴打转动,莫名的孤独与伤感一时涌上心头,泪水竟然顺脸而下,病人来看病,关切问起,自己竟伪装大度地说没什么,小感冒,风吹了眼。然后一只手举药瓶,去洗把脸,继续出去为病人拿药看病。
不久前约好友利用星期天带孩子去出去玩一天,却因一位自己的老病号输液而推掉了假日的游玩,好友生气地责问道,你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地球离了你照样转动,病人离了你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病,你不能为了别人的生病而牵累了自己的自由。说真的,自己常常也在想,这样坚持是为什么?
医生真的如外界所传那么高收入吗?在外打工的朋友回来开的是名车,穿的是名牌,而看看自己,一件衣服穿几年,孩子的学费都是父母工资卡上的,我不知道在这条路上我还能坚持多久,节前聚会时当朋友们再次问起,你还在这里坚持吗?我内心很难受,其实我也想过的轻松点,也想给孩子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也想让年迈的父母安度晚年。
我本不想拿起笔,写下这些心里话,因为每天都在忙着各类医学考试疲惫不堪的学习学习,考试考试,偶尔有一点空闲只想休息一会,今夜的时光就这样任思绪涌入脑际,我知道,人生如梦,岁月匆匆,拥一份坦然,才能轻握一份懂得,在渐行渐远的岁月中,总会留下许多美好或者伤感的回忆,生活,工作,总会经历些风雨,在磕磕绊绊中我们才会坚强的面对。我愿自己未来依然是宁静素然的,以一颗感恩之心,守着这份独有的爱从容淡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