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一个名叫"工作",一个名为"桑梓"。一个代表扬帆远航,一个代表回航补给,逆旅的人生总会在二者中不断往来。
每次回家的时候,总恨时间匆匆。从动车到火车,从火车到汽车,从城市璀璨灯火到乡村夜色的阑珊,并不是觉得行程有多苦,只是不满于换乘的反复。
殊不知,有时等待那一辆驶向归途的车,就如思妇化成望夫石,哪怕秋水望穿却仍不见其行迹。于是逢此,归心似箭的心总会暗自愤愤地说:"不回了!"但下一刻脚仍不禁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想从前,总觉得车马很慢,很慢,而回来之时,又怨车子依旧走得很慢,可当返程,车子似乎又太快了,来不及与熟悉的身影告别,车子便已隔山岳。
一路的颠波,日暮时分,终于站在了家门囗,看到家里透出的那缕熟悉的灯光,那一刻温馨、幸福都化为了一句:"阿婆(奶奶),我回来了!"
慈祥的奶奶见到一路风尘的我,满是欣喜又带着怜爱。我知道她又会说:"两天的假,来回该多累,也不提早说一声"。但我明白,此刻她心里是高兴的。
妈妈则接过我肩上的背包和手上的行李箱后,随即给我准备碗筷,父亲和爷爷,仍是淡淡一句:"回来了",却也透露着关心,只是不善表达。
简单的一顿晚餐,却也十分满足,因为一到家,仿佛远航的船已回到港湾,顿时没了一路的劳累,有的是轻松与安心。
夜里洗去白日里的风尘,或者与家人谈谈心,告知他们在外一切安好;或者在老井里汲取甘甜的井水,烧一壶故乡的春茶与父亲细品;或在这迷人夜色里,打开书房的所有窗户,请进窗外的花香与蛩响,手握一卷书,安静地思索却不读,只为闲倚窗口。
当夜更深后,人的感官变得敏锐了起来。错落的乡村灯火点亮夜的心房,每一盏亮起的灯,似乎都是为了那些仍在归途的行人而明。四垂的天幕,使流转的星河变得格外神秘。
神秘,许是因为城里没有这样的视觉奢侈。城市的夜空是黯淡的,星光更是被灯火繁华所吞噬,于是若在城市里仰望星空其实并不觉得诗意。
神秘,许是这片星空下还有哺育自己成长的水土,虽时时身在他乡,但却不会忘记。
在这美好的夜色里,既让人迷恋,又带着淡淡的忧伤。不想太过沉入梦乡,因为害怕一天结束过早,而明日又要隔山隔水。
于是,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工作后的人,在工作的城市久了,会有去与回的矛盾,也许正因为来去匆匆,时间花在了路上,而换来的只是家里一夜短暂的休息,而明日又得重整行装,奔回逐梦打拼的地方。
家,因此又成了心中那似近似遥的梦。可换而言之,人生本就聚散匆匆,若非离多聚少,又如何明白聚之可贵。
而作为异乡之子正如风筝,家则是那根又细又长的线,风筝虽然飞得很高,很远,但只要线还在,纵使辗转,回家的路也最美,纵然只能在家的时间短暂,也能给我前行的动力。
因为,家是行程休憩的港湾,根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