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骤降,心绪难安,及夜,辗转不得眠,至后半夜方沉沉睡去,却挣扎在梦中:你随我回家去,正值秋收,穿过打谷场嘈杂的人群,我点头哈腰,这边伯伯那边婶婶,大家都停了手里的活,看我身后的你,你红了脸,小碎步紧挨着我。到了家里,弟弟妹妹拥上来喊你新姐姐,你羞涩地笑着抚他们的头。家里人多眼杂,一天的时间里,竟然都没有机会偷偷牵你的手,只有穿过人来人往间的眼神交汇,全是爱。清凉如水的夜,收割后的大地一片空旷苍凉,我送你回家唱起信天游,你跳起来趴到我背上,让我快跑快跑·····最后,却还是没能在一起,你扭头过来含泪的一瞥,让我心痛到无以复加。然后,就痛醒了,睁眼到天亮。梦里不是我一直生活的江南,而梦里的那个你,却是真真切切活生生的你。有点难过。
我不喜欢没有过渡的 生活。就像现在的天气,季节的切换如此突然,让人猝不及防。我喜欢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喜欢看叶子从树梢探出头来,一天天由嫩黄到深绿,及至葳蕤,然后再慢慢地转了颜色,先是一半的黄,然后黄到肆无忌惮,一片一片飘下来,一小步一小步地向着冬前进,到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枝头依然还残留着不愿归去的几片叶。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也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分开。我觉得感情一点点浓烈起来是最美的,像小时候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冰糖水。就算是分开,也是有预兆的,一点一点地冷下去,一点一点地拉开距离,然后,就后退了那么一小步,你就倏忽不见,背过身去,绝望的泪水才会流下来。
我不喜欢没有过渡的生活。就像少年时父亲的突然离世,毫无征兆,你还来不及眨眼,生活就逼你选择方向。就像青春时爱情的离开,还没缓过神来,就没了你的一切消息,好像你从来不曾来过。就像人到中年,深夜接到朋友爱人的电话,说他走了,你能回来看一眼吗?
我喜欢一点一点地暖起来,一点一点地冷下去,我做好了准备,幸福和忧伤才不至让我茫然无措,那长长的一点一点渐变的过程,让我觉得生活是如此真实,如此丰富,如此踏实。我要的就是这样的层次感,这样的生活让我心安,即便是离开,我也有足够的准备,可以在来时路目送你,哪怕你渐行渐远。
是的,我小时候的生活,就是这样依次展开的,就如秋天,也有着初秋中秋和深秋。而现在,昨天还在初秋,今天已然严冬。我手忙脚乱地找衣服时,想起了按部就班的生活,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的日子,就如家门口的小溪水,我顺流而下淌了千百年,一回头,还能依稀看到家的模样。而不是几十年后的深夜,你突然出现在我梦中,带给我年少时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