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伤感故事

时间:2021-08-31

  那年我回到农村老家,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周围的亲朋好友也都回家过年了,显得特别热闹。在所有的亲人中,最高兴的就是父亲和母亲。回家当天下午母亲就要给我包饺子,说是我小时候最喜欢,我暗笑母亲,难道不知道我已经长大了吗。

  第二天腊月二十九是最后一个赶集的日子,吃了饭母亲就催促我去集市上转转。拗不过母亲,变出像集市走去。那天天上飘着雪花,寒风刺骨。但丝毫没有影响赶集人的热情,路上行人很多,雪花根本存不住,很快路面就成了稀泥地。

  走在路上,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小时候是最喜欢过年的,穿新衣、放鞭炮还有压岁钱。尤其是在最后一个集日,一群小伙伴一起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买自己喜欢的零食和玩具。男孩子最喜欢鞭炮,尤其是一种像火柴那样,擦一下就燃的那种。趁行人不注意扔一个到脚下,吓得那人一个趔趄,但大人一般都不会生气,只是笑骂着吓唬两下。都是一个村的,哪个是哪家的孩子都一清二楚。

  集镇还是像往年一样热闹,不大的地方挤满了人。离老远就能听到摊主的叫卖声和买家讨价还价的声音。漫无目的的混在拥挤的人群里,即使你不动人群都能带着你前行。吵闹的声响,熟悉的乡音,让人暂时忘记一切烦恼。可毕竟找不回儿时的感觉,于是随便挑了点瓜子、花生和水果就往家里走去。

  刚走出集市没多远,遇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艰难的行着。路过她身旁,我看了她一眼,她也刚好看到我。

  她似乎认出我来,喘着粗气,声音嘶哑的问我:“XXX,你几时回来的”

  我在脑里迅速搜索了一遍村里的老人,确定我真的没见过她,但出于礼貌还是微笑着说:“我昨天回来的。”

  她晃晃悠悠的抬起手,将手里领着一袋子东西,递到我跟前说:“刚买的蛋糕,你吃”

  我赶紧摇手,说道:“不了,不了。”,然后迅速的走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她到底是谁,怎么会认识我。没走几步,遇到一个熟识的长辈,我趁机向她打听这个老人。长辈惊讶的说:“你不是认识啦?那是余氏”。

  这会轮到我惊讶的长大嘴巴,问道:“怎么成这个样子。”

  长辈说:“唉,造孽哩。前两年她跟的男人死了,人家家里的儿女不管她就把她赶出来了,现在自己的儿女也不管她。唉,可怜。”

  和长辈告别,一路上我都不敢想象这个就是余氏,十多年不见怎么也想不到还不到六十岁的人和八十多人一样老。关于余氏的记忆,都是小时候的事。

  余氏家里离我家不远。据长辈讲余氏是个童养媳,很早就嫁给了她丈夫——一个性格内向,除了种地就会烧酒和吊挂面的男人。余氏婚后共有三个孩子,老大是女儿。大女儿结婚后,余氏认识了女儿丈夫的大哥——我称之为李叔,就住我家隔壁,也是当时村里建筑队的领导人,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或许是因为他们经常一起承包项目,有关两人的风言风语开始在村里传的满天飞。而两人似乎毫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

  李叔的媳妇——王婶儿,是个只读过两年书的女人,是从更远的深山来嫁过来的。李叔常年在外,只是过年才回来。家里的田地和老人、还有三个孩子都靠她一个人操劳。王婶儿平时和颜悦色,慈眉善目,对任何人都是和蔼有加,但唯独对余氏是恨之入骨。很多次我路过她家门前,都听到王婶儿在院子里一边喂猪,一边小声的骂着余氏。

  余氏终于和丈夫离婚了,离婚后她搬到了县城。起初我也不知道,只是一次和父母去县城偶然遇到余氏和李叔。他们大方的和我们打招呼,反而父母很冷淡的走开了。没多久李叔也开始闹离婚了,不论家里人怎么劝都改变不了他离婚的决心。为了离婚,李叔在家里呆了两年不出门,最终全家都妥协了,李叔完成了他离婚的愿望。

  离婚那天李叔家里吵得很厉害,几个子女都已经长大,当着众人的面吼着:要是李叔敢娶余氏,他们就死在他面前。是的,谁能承受得了自己的父亲娶了叔叔的岳母呢?

  半年以后,李叔又结婚了,结婚对象不是余氏。他们结婚那天我的父母被邀请去帮忙,余氏也前来祝贺,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余氏。后来听说余氏嫁到了外地,再后来连听都听说不到了。

  回到家,我向父母询问,父母确认了那个就是余氏。我问母亲余氏怎么现在成那个样子。

  母亲说余氏是前两年突然回到村里的,具体原因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好像是丈夫死了,又有病便没人管她。回到村里大儿媳以余氏名声不好,又在当初最需要她的时候抛家弃子为由拒绝赡养,小儿子也已经离婚不知去向。她原来的丈夫虽然仍然单身,但绝不让她踏进房门。余氏只能暂时住在女儿家,但没多久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搬走了,后来大儿子在村里给余氏租了个房子,余氏便一直一个人住。

  大年三十,雪下得更大了,真正的鹅毛大雪,不多时到处都是雪白的一片,风也更冷了。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所有人都一家团圆的围着火炉,看着电视享受着难得的温馨。从朋友家出来,在路上又遇到了余氏,她的孙子、孙女再两旁搀扶着她,看到我她微笑着说:儿子接我回家过年。我向余氏和她的孙子、孙女微笑着说:新年好。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大雪中,而雪还依然纷纷淋淋的下着。

  再次路过李叔门前,院子已经杂草丛生。几年前李叔去世,李叔后娶的妻子也已亡故,李叔的儿女都已在外地安家。只剩这座破败的二层小楼孤寂的伫立在风雪中。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大家已经开始团年了,很快整个小村子都处在欢声笑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