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母亲走后,我生命中所有的欢愉也随之而去,时时感觉到了生命的无奈与悲苦。诸多梦中,开始有了故乡的老屋、母亲年轻时美丽忧伤的容颜、村口我曾经伫立无数次的老树、姥姥家大堡子上升起的袅袅炊烟……
我想,人生最初的苍老便始于至亲之人的离去。
我想,曾经所有自认为痛不可言的离别,在生死面前,皆微不足道。
我想,没有了母亲,我便会痛不欲生。可我依然活着。
我想,我可以忍受暗夜里痛彻入骨的思念,可每每梦见母亲,连眼泪都有一种切割的疼痛,痛不可言。
我想,我还能失去什么?
人生,终是要走过一场又一场盛大的繁华,也终无可避免告别的悲凉。
母亲离开已经一年多了,回想去年的秋天,我和你在一起大多时候是沉默,或者总是我在你怀里任性的痛哭。那个时候,我只是沉溺在自己的痛苦中,没有去考虑有一个人默默陪伴的意义。
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里,写一个家族漫长的历史,自始至终有一位伟大的母亲乌尔苏拉,陪伴了活着的生命也陪伴着死去的魂灵,直至死去。我一直没有读懂乌尔苏拉的伟大与坚韧以及她的孤独与哀伤。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她最伟大与最孤独的,其实就是陪伴,还有陪伴过程中,对丈夫以及子孙后代的守护。如同母亲多少年来对我的守护一样,专注而深情!
陪伴之于所爱之人,或许便是深情的不离不弃的守护!
可是,生命啊,终究如浮萍般,随波逐流。
于是,繁华落幕,一场盛大的荒芜弥漫于每个人的世界,在瑟瑟秋风吹起时,你对我的陪伴,终让我明白,它只不过是我在尘世的一种负累。
我爱的人们啊,我不知道你们何时会离我而去,我也不知道我何时会离你们而去?想到此,我宁愿从来不曾与你们相识或者薄情寡义,孤独终了,也不愿意忍受无法忍受的痛苦。
也突然想到李叔同的断然出家,不是一种看尽繁华之后的宁静;或许,他的“悲欣交集”里,也有难以言说的无力感;或许,世间所有的大彻大悟,其实是对生命无常的另一种逃避与解脱:
“长亭外 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今千里 酒一杯 声声喋喋催
问君此去几时还
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问君此去几时还
来时莫徘徊
问君此去几时还
来时莫徘徊”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可是,除了柳笛声残除了别梦寒,回来的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