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

　　习惯了你煤油灯下恬淡的气息

　　和井水般清甜的乡音

　　走不出你悠长悠长的小巷

　　和风清月白的故事

　　我还在顽固地坚守着

　　你用蛙噪虫鸣织成的城防

　　却没能读懂你

　　蝉衣垂緌的清鸣和高姿

　　当夜落桂子的脚步声

　　已经渐行渐远

　　那逐渐死亡的

　　一条条古稀的巷子

　　还没来得及

　　把它的绵长和哀伤

　　折叠在我记忆里长方形的木屉

　　夜来香还在

　　引领着我穿过每条长街小巷

　　酿造我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一个人的沉默和忧伤

　　挽救不了被物质攻陷的城池

　　夹在门缝的

　　最后一个熟悉的黄昏

　　在喧嚣中已经归心如织

　　夕阳微熏

　　懒散地落在远山如倦鸟依枝

　　曾经的黑土地，绿田畴

　　种满了刻着活人姓名的石碑

　　我是一个不是游子的游子

　　却有了远过乡愁的距离

　　追求

　　用文字结了网

　　在墨池中打捞

　　杂乱无章、互相挤压的日子

　　在这方茫然打转的边岸

　　我也没有停止过

　　执拗却象纸灰一样残疾的脚步

　　从启明星的光晕

　　走到黑暗的飓眼

　　我都无遐后顾

　　可以想象得到

　　这爬走过的路

　　就象佛陀敲打着木鱼的背脊

　　是怎样的空洞虚无

　　不求今生，不追来世

　　只求木鱼背上一朵小小的竹花

　　却使残如百纳

　　淡若佛斋

　　度给后来者寸指的心念

　　就是我最大的心头喜

　　旧书桌

　　一旧书桌，枯坐窗边

　　举目为峰，心若幽谷

　　好似禅坐了半个世纪

　　昔日志同道合的清友

　　有的怀才不遇

　　成了虫噬的隐居者

　　空有满腹经纶，郁郁而终

　　有的离心离德

　　成了颓废的散人

　　流落风尘，堕了青云之志

　　有的离经叛道

　　成了攀龙附凤的说客

　　做了附庸风雅的仆从

　　而新派的电脑

　　热衷于灯红酒绿的生活

　　是不屑与之为伍的

　　它安之若素，沉默如初

　　我却在舍与不舍之间

　　被心魔折磨着

　　更深人静时

　　满满的耳鸣都是它的禅念

　　——它已经放下

　　而我却还未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