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韦参军》作者为唐朝文学家高适。其古诗全文如下:
二十解书剑,西游长安城。
举头望君门,屈指取公卿。
国风冲融迈三五,朝廷礼乐弥寰宇。
白璧皆言赐近臣,布衣不得干明主。
归来洛阳无负郭,东过梁宋非吾土。
兔苑为农岁不登,雁池垂钓心长苦。
世人遇我同众人,唯君于我最相亲。
且喜百年见交态,未尝一日辞家贫。
弹棋击筑白日晚,纵酒高歌杨柳春。
欢娱未尽分散去,使我惆怅惊心神。
丈夫不作儿女别,临歧涕泪沾衣巾。
【前言】
唐代边塞诗人高适写于虽贫困却豪迈的梁宋时期,全诗字字情真意切,句句肝胆相照。诗风是他一贯的笔势豪健、雄浑奔放,用杜甫的话来说,仿佛“骅骝开道路,鹰隼出风尘”。是一首令人闻之欲拔剑起舞的好诗。
【注释】
1、解书剑:会读书击剑
2、屈指:计算时日
3、负郭:近城的田,最为肥美
4、岁不登:收成不好
5、弹棋:古两人对局棋,二十四子,红黑各半
6、筑:状如筝的乐器,十三弦,以竹击
【鉴赏】
在盛唐时期,豪迈浪漫的诗人除了李白之外,还有高适。他虽没有李白那样纵横绝世的才气,却有非凡的政治能力。二人性格十分相近,目空一切,壮志干云,曾结伴在梁宋一带漫游。高适早年曾到长安求仕不遇,于是北上蓟门、漫游燕赵,去边塞寻求报国机会,但也没有结果。而后,他在梁宋一带过了十几年“混迹渔樵”的贫困流浪生活。这一时期,他写了许多优秀的好诗。大概是“文章憎命达”之故,等到安史乱后他官位渐高,好诗也逐渐少了。《别韦参军》就是写于虽贫困却豪迈的梁宋时期,和《别董大》一样,都是送别诗中少见的意气风发之作。
二十解书剑,西游长安城,举头望君门,屈指取公卿。这开首五言四句,是诗人自道早年经历。迎面扑来的是盛唐特有的昂扬的气息,在那个狂人辈出的时代,士子们怀着自信和理想,去长安寻求宽阔的人生之路,希冀着成就一番伟业。高适便是在弱冠之年来到天子脚下,凭着“解书剑”的文才武略,他是那样自信,以为公卿之位屈指可取,他眉眼炯炯地抬头看那皇宫巍峨的大门,想象着自己立刻就能头戴花翎地进进出出。真是年轻人的自信和天真啊,仿佛世界就是他的,双掌一合就能握在手中。建功立业的渴望,在他胸中像海水一样涌动、翻滚,是那样急不可待,他要追赶易逝的岁月。在那篇有名的《塞下曲》中他说道:“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大笑向文士,一经何足穷。古人味此道,往往成老翁。”所以他不甘心做一个皓首穷经的酸朽书生,他要趁着风华正茂,来长安干谒圣主,博取功名!
国风冲融迈三五,朝廷礼乐弥寰宇。白璧皆言赐近臣,布衣不得干明主。可是现实不动声色地嘲笑着年少轻狂的书生,是啊,在这个太平盛世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的礼乐制度遍泽四海;文治武功,风教的鼎盛,恐怕连三皇五帝的时代也不能及。可是这样“伟大”的朝世,丰功伟绩都是属于天子近臣的,一介布衣,没有资格去干谒圣明的君主。似褒实贬的四句话,将诗人心中的不平一吐而尽。
归来洛阳无负郭,东过梁宋非吾土。兔苑为农岁不登,雁池垂钓心长苦。受了挫败的诗人回到家乡,但家中却没有良田沃土,何以生活呢?他只好东去梁宋,在商丘谋生。汉代的梁孝王曾在商丘一带筑起兔苑,开凿雁池。诗人在曾经的歌舞游冶之所种田捕鱼,艰难地寻求生计,为收获不丰而心酸发愁。这四句中连用几个典故,牢骚之情缠绕其中,令人颇感无奈心酸。诗人的家乡在河北景县,而非洛阳。之所以说“归来洛阳”,是因《史记·苏秦列传》中有一段说:“且使我有雒(洛)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苏秦当年引锥刺股、发奋读书以求功名显达的事迹,在诗人心中定有强烈的共鸣。当年的策士虽早年落魄,最终却能纵横六国、荣归故里,这对失败之际的诗人也是莫大的鼓励。雁池垂钓,又用了姜太公垂钓渭水以待贤君的典故,来激励自己暂且忍耐,虽然也会“心长苦”,但或许有一天,会遇到像周文王那样知人善任的明主,披砂简金地寻到自己,去为他施展平生的才华。
世人遇我同众人,唯君于我最相亲。在埋没于乡间山野的日子里,人人都认为我是一个普通的人,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唯有你,懂得我,欣赏我,和我交往,最是相亲。这两句是全诗中最感人的语言,像孩子一样说出心中的感激,患难之交见真情,贫困落拓之际的友谊,好比漆黑长夜中的一盏烛火,给人温暖、力量和希望。
且喜百年有交态,未尝一日辞家贫。弹棋击筑白日晚,纵酒高歌杨柳春。韦参军是怎样给诗人以笃厚的真情呢?他虽然是一个普通的下层小官,官俸微薄,但是在高适需要接济的时候,却从来没有一次因为家贫而拒绝过,这种交情,相识百年的人也不过如此啊,诗人深深的感激着这样的福气。高适是一个性情豪放之人,喜好交结,他的《邯郸少年行》、《古大梁行》等诗里都充满着豪士侠客的肝胆意气,李白、杜甫也曾与他一起“弹棋击筑”、“纵酒高歌”,慷慨怀古。在与韦参军交往的时候,他们日间骑马游猎,弹棋击筑,常常兴尽而归。在春天的杨柳林里他们纵情地喝酒、高歌,怀才不遇的悲慨在酒与歌里淡了、散了,诗人享受着友谊带来的快慰。
欢娱未尽分散去,使我惆怅惊心神。丈夫不作儿女别,临歧涕泪沾衣巾。可是欢乐总是乍现,随即凋逝。离别的消息传来,令诗人心神俱惊,旋即被包围在一团惆怅里。但他天生积极豪迈的性格使他不会耽于惆怅,还去安慰友人:大丈夫岂能学那小儿女凄凄作别,在分别的路口涕泪连连?就像他在《别董大》中发出的壮语:“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大丈夫自当横行天下、四海为家,面对离别也一样豪情不改。
这首送别诗宛如一次面对挚友的长篇独白,字字情真意切,句句肝胆相照。诗风是他一贯的笔势豪健、雄浑奔放,用杜甫的话来说,仿佛“骅骝开道路,鹰隼出风尘”。真是一首令人闻之欲拔剑起舞的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