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淮河北边一个名叫大营的小镇,对这个镇子的过去我所知寥寥。但听得人说,这里最早为一处军营,军人要消费,本地村民便弄些土产来与军人交易;后来军人撤走了,集市却形成了。闲暇时我喜欢看地图,在分省地图上,我发现有好几个小圈圈,旁边标有“大营”字样,知道这地名很常见,来历可能也都差不多。大营乃无名小镇,文字记载很稀罕,因此一有所见,便珍藏起来,细细品读。
有一次,在亲戚家见到一本《怀远革命斗争史料选编》,其中的一篇文章《韩金山部被歼记》引起了我的浓厚兴趣。韩金山是大营镇最大的土匪,后投靠“中央军”,他有两千人马,有兵工厂,并请两名日本专家设计,修建了一个木城圩子。我以前便听说过木城圩子,但一直想象不出是什么样,《韩金山部被歼记》里却有详细的描述:“在村子的四周,筑两丈多高的围墙,围墙全部用一尺半到二尺粗、高一丈二以上的大树(约万余棵),从地面树起,用钢丝固牢,当中再用土填实。在围墙的四个角上,修筑四座大炮楼,围墙外挖一条宽一丈五、深一丈二的大战壕。围墙内还有一道一丈深、六尺宽的壕沟,沟上筑起20个碉堡。在木城圩子周围,布13个连环寨,组成据点群。”文章还介绍了新四军韦国清部破木城圩子的过程。
《怀远革命斗争史料选编》是非正式出版的书,装帧和印刷都很糙,换另一个人,可能早把它扔进废纸堆了,但我却把它和那些名著一起珍藏了起来。这本书直接写到大营的只有那一篇,但整本书所描写的人和事,都让我感到那样近。
关于大营,我能搜集到的文字资料只有这些,这使我有几分失落。于是,我开始研究附近其他乡镇,我发现,这种“游历”式的对一个个乡镇的熟悉过程,能使你得到很多东西。
与大营临近的有两个镇子,名气很大:一是大泽乡,一是蕲县。蕲县秦时置县,大泽乡为其下一乡,《史记陈涉世家》中说,陈胜、吴广“斩木为兵,揭竿为旗”,“攻大泽乡,受而攻蕲”。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我醉心于故乡的过去,收集了许多相关资料,其中包括诗词。清人孙开先有一首《蕲县怀古》,写得颇有气势:“揭竿大叫击函关,一旅轻将百二看。楚国有人方舞剑,汉家真主未登坛。纵横天地开新局,指顾风云发首难。此处英雄曾逐鹿,空余禾黍路高盘。”前几天,儿子胡乱地翻《中国历代皇帝》一书,忽然告诉我:曹操破袁术于古蕲县。过去我还真的不知道这个,可见对故乡的了解依然有限。
我喜爱的另一首诗是项樟的《符离晓渡》:“谁唤符离渡,苍茫送客舟。野烟低水面,初日上滩头。两岸人声聚,中流浪影浮。前村鸡唱晓,黄叶一鞭秋。”符离与大营,一个在宿州城北,一个在宿州城南,相距50公里左右,诗中描写的景象同样让我感到亲近。
从大营这个小镇子开始,我所收集的资料涉及的地面越来越大,只要碰到有关皖北的资料,我都要分门别类地收藏起来,后来搬家时资料失去大半,这使我痛心疾首,剩下的便更加珍惜。每一次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翻翻,都会有新的感受。最近我在一家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说一个广东人,去年“十一”放假想出去旅游,地点选来选去,最终选择了皖北;他从合肥下飞机,经寿县到朱元璋的老家凤阳,又从淮南到了曹操的老家亳州。这件事使我感到震惊,因为我虽生于皖北,他这一趟走过的地方,大多我还没有去过。
我觉得,一个人如果不能充分地了解故乡的历史和文化,就不会知道自己是谁;而故乡文化,往往就是你的民族的一个缩影。
小小人君在大家的眼中一直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瘦削的身材加上深邃的目光,散发出一种谜一般却又十分吸引人的气质。
就拿读书这件事来说,当有些人在青春泪流满面,悲伤逆流成河的时候,他手上捧的是托马斯曼《魔山》;当我还在为拜伦的《she walks in beauty》的美妙赞叹时,他已经能够精确的分析英文诗歌的韵律与节奏;当我们还在读着别人的著作时,他已经开始尝试创作自己的小说。可见在阅读这件事上,小小人君确实是相当超前与深刻。
作为高中同学与多年好友,在我看来,他这种对于读书的态度,不仅源自他的天赋与热爱,也与他大学阶段的学习密不可分:他大学学的是英美文学,又去美国当了两年交换生,自然比我这种业余爱好者要高出好几个层次。
毕业之后,小小人君与书的缘分仍在继续,他放弃了几家公司的聘请,回到家乡做了一名图书管理员。虽说这工作算不上多有乐趣(在我个人看来),但他却是一丝不苟,八小时之外还在豆瓣和微博上发布最新的图书与图书馆活动信息。尽管关注的人很少,几乎可以说是门可罗雀,可他依旧每天及时更新图书信息,每周发布最新的活动消息,还耐心的为豆友解答关于图书馆的种种问题。虽说家乡的图书馆在硬件条件上不算先进,但是由于小小人君的努力,在信息发布上却是丝毫不落后(比如南图连个微博都没有,有点落后了)。更重要的是,他的努力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爱书人对于精神家园的一份坚守。
今天,读书好像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似乎只有满足无穷无尽的欲望才算是正道。但无论如何,读书不仅为我们打开了通往人类文明与智慧宝库的大门,也为我们驱散了从生活各个角落沾染的浮躁,让我们获得了精神的平静与满足。正如小小人君所说:书,可能不是维系两人关系的事物中间,在你回想起来的时候最令人激动、疯狂、难忘或者欣慰的,它给的是灵魂上相连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