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坠,岁月如流。大片大片的田地在云霞下灿烂着。二月的天,映着桃花与油菜花,桃花虽纷纷扬扬、阑珊飘落,可绽放的辉煌一过,就散了;而那如阳光般的油菜花却笑到了最后。那里藏着女人的背箩,也藏着我外婆的泪。
外婆在我跌倒时,不连拖带拉的把我抱起来,而是摇着油菜花,唱着儿歌,让我自己爬起来——歌无调,却为天籁之音。我不清楚也不愿想起是几岁时,多了一个“父亲”。于是,对我不闻不问的他们就将我塞给外婆。
去外婆家的路又细又长,却不及外婆编的草绳;路前的太阳又红又大,但没有外婆的笑那样慈祥、温暖。
推开那扇朽旧的木门,随即传来的便是一阵刺耳的“吱——呀——”声,矮桌上的米粥前是一碟老咸菜。“囡囡你怎么来了,没吃吧?我给你煎个蛋!” 外婆惊喜的望着我。她很精干,在我烧壶水的功夫,一盘外焦里嫩的荷包蛋就上来了,食欲一起,我不由狼吞虎咽起来。我不知外婆是什么时候把米粥喝完,再舔干 净的。吃完了,我还要吃,外婆伸手一摸篮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没…没了……”我积淀已久的怒火立刻升了上来:“什么破家,连个鸡蛋都没有,我要吃 肉!”说罢,便砸门而去。
谁知再去外婆家,已是另年秋载。但仅一年的时光,外婆两鬓却添霜不少,她见了我,愣了一会儿,露出那久违的笑。她兴高采烈的从柜里摸出一团青黑 的东西,旁边还有个油菜花环,我一闻,才知是变质的肉,生气的一把打掉它,连同的还有那个油菜花环——外婆竟糊涂到这种地步!我不知,那是外婆卖油菜花买 的肉,她就算再饿也不吃,只为博一个女孩的笑容。
不知不觉,我饿了,便摸进灶房,刹那,我惊呆了!——板凳前是一堆金灿灿的油菜花,如夏日艳阳,旁边,是更高的一堆油菜花,碎了散开。我仿佛看见外婆弯着腰编花环,编了坏,坏了编,反复不倦。屋外,外婆背着筐子去田里,手青筋暴,满皱纹,正颤抖。
我捡起沾上尘埃的花环戴上,跑到外婆面前:“外婆,我美吗?”那露出大牙的口中,不清地传来:“好——看——”
霎时间,我泪流满面……
外婆,是你,如阳光般温暖我,让我决定把阳光与油菜花并藏于心。
哦,油菜在手,而阳光在心,必当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