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文一:寻找记忆中的年味
我的老家在山东寿光北部的大平原上。记忆中,年的味道,是从忙中散发出来的。
我发现,古人所创造的“腊”字,真是太奇妙了,一个日、一个月,日月相伴,寓意深远,意味着日日忙,一直忙到日出日落,月明月暗,这一切忙碌完之后,就忙到了腊月底,也就到了新年了。
记忆中,进入了冬季之后,父母亲就进行着忙年的各项准备了,因为离年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此时的忙,就有些不紧不慢。而真正的忙,则是进了年关的腊月。
随着年的日益临近,赶完年集的父亲又在家中忙碌了起来,首先忙碌着除旧,父亲握着一把新买来的大扫帚,打扫院子,清理房屋,把屋子里的灰尘,角角落落里的蜘蛛网,打扫得干干净净。又用瓶子打来几斤油漆,把门、窗、桌椅都漆刷一新,特别是那院子大门,油的黑亮,就在那一刻,油漆味儿弥漫在院子里感觉十分好闻,让人自然感觉出一股子新年的气味儿。这种气味儿,还让我想起了新媳妇婚房里的味道,农村有人娶媳妇时,就用油漆到处刷一遍,新媳妇还没有过门就因了油漆弥漫着浓浓的喜庆味了。那时,我就认为,新媳妇就是这种味道儿。
而母亲则日夜忙碌着赶制全家人的过年衣服和棉鞋,虔诚地准备祭神祭祖用的物品。而最忙的当数碾糕米了,由于村里人多石碾少,为了不耽误蒸年糕,姐姐领着我常常是起早贪黑去排队等候,有时一等就是半夜,等到半夜也得打着灯笼碾,因为后边还有人在等着,于是那一架架石碾,总是吱吱悠悠日日夜夜转个不停,夜夜日日飘着米香。
对于蒸年糕,乡亲们对此看得很重。年糕又称“年年糕”,因与“年年高”谐音,寓意着人们生活一年比一年好,象征着年年富贵、年年升高,蒸得是吉利,蒸得是兴旺,年糕一般都是用大黄米和小枣做成,有的则买不起糯米就用高梁米做,当一锅热气腾腾、点缀着红彤彤的金黄色的年糕出笼时,那香甜的气息会立即沁入人的心脾,不等母亲往簸箩里拾,我就馋得用筷子串起一个吃起来,边吃边烫得舌头直呼啦。出锅的年糕,除了自家吃外,有来走亲、访友的,就给他们搁上几对,象征着带来好运气。热吃时,特别粘,香味特别,半凉时吃,又黏又有嚼头,凉吃时,更是香甜入口。
蒸了年糕,母亲接着忙着发面、蒸年馍,当白白胖胖的年馍,从冒着热腾腾蒸气的锅里出来的时候,像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黄橙橙里小枣儿裂着红嘴儿笑,粉白白上点缀着“玛瑙”、“翡翠”,还有“鲤鱼”、“虎”等造型,一锅锅年馍,寄托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憧憬着来年的生活,像白白胖胖的馍馍一样发财、发福、发旺。那时,由于粗粮多、细粮少,年馍蒸得也少,除了过年吃几天以外,大多用来招待来串门的亲戚,因为吃得少,所以那时每吃一次年馍,感觉特别香甜、特别有馍馍味儿。
蒸了年糕、蒸年馍之后,紧接着就是忙碌着炸鸡、炸鱼、炸肉了,这是最诱人的年香味了。那香味一直弥漫到大街上,老远就能扑鼻入肺、令人流口水,那香味引得我一路往家跑。那时候,农村还比较穷,鸡、鱼、肉等对于乡亲们而言,是一年到头向往的奢侈品,正因为是奢侈品,所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买回来,条件好一点的人家最多也就是买上七、八斤的鱼、肉,鸡大多是自己家里喂的,宰杀个一、二只就已经不错了。所以过年,能吃上一顿炸鸡、炸鱼,炸肉,已经是非常非常幸福的了。炸鸡、炸鱼、炸肉的事,都是我父亲来办,娘只是打下手往锅底下续柴火。因为父亲有一手好手艺,会配料又掌握火候,所以炸出来的鸡鱼肉味道格外香,因此,村里有办婚席之类的就让父亲去操办。随着鸡、鱼、肉在锅里吱啦吱啦的声响,那诱人的炸鱼、炸肉香,从锅里一起飘到屋外,而我一直嗅着这香味,像小馋猫一样不离娘的身边,娘会拿起炸好的一块肉,丢在我的嘴里,我嚼着肉香拎起炮仗往大街上跑去。
当这一切忙碌完以后,就到了年三十了,这时的忙,已经把人们对明年美好生活的希望与祝福,把人们对新年的快乐与吉祥推上了高潮。父亲趁着响午头儿,赶紧招呼我一起贴对联、贴年画、贴过门钱、挂红灯。娘熬了一锅子浆糊,父亲端着锅子,拿着一把新条帚,我在一旁打下手,先从院子外的道门贴起,父亲贴的挺认真,只见父亲用条帚醮上浆糊往木门上细细地抹上一层,然后让我递上联和下联,上下对齐后,再用条帚从上到下扫平整,对联贴好后,再贴“过门钱”、挂红灯。普普通通的院门,因了红红的对联、灯笼和花花绿绿的过门钱,立即光彩照人起来,远远眺望胡同口,简直变成了一溜溜的彩带,煞是亮眼、美丽,此时的忙碌可算作是画龙点睛之入笔了,因为缺少了这些风俗,就缺少了年味。贴了外门,贴里门,甚至连小推车、咸菜瓮、粮囤、柜子、风箱、灶台等等都贴上了“福”字、过门钱。在粘粘贴贴中,年味一下子就被烘托起来了。
此后一家人就忙忙碌碌下饺子、炒菜、烫酒,当这一切准备好之后,就围座在一起快快乐乐地吃团圆饭了,此时,随着除夕夜的到来,整个村庄就变成了欢乐的海洋,鞭炮声声,此起彼伏,震天动地,辞旧迎新,成了不眠之夜。
到了四更、五更时辰,随着鞭炮声的再一次密集响起,拜年的时刻就到了,吃过热腾腾的饺子,忙着穿上新衣服,新鞋子,戴上新帽子,跟着大人们去拜年,直拜得糖果从口袋里往外流,虽然腮头儿冻得通红,但总是感觉大年初一过得快。大年初二开始,又忙着走戚串友……。真是有一种过不够、拜不够的感觉,心想,接着再来个忙新年该有多好啊!
忙碌,就像春天里萌芽的小草,让人心生憧憬与希望,忙碌着才幸福着,忙碌着才快乐着,忙碌着才温馨着,忙碌着才憧憬着,忙碌着也才一年年走向四季的交替与人生的轮回。
其实,人的一生就是忙碌的过程,因为忙碌着才有想头,有活头,有精神头,有奔头,所以,忙碌着,才叫年,忙碌着,才有年的味道儿。
例文二:记忆中的年味征文
小时候盼过年、爱过年,数着手指头,翻着月份牌,简直就等不到。当山野的风变得凌厉了起来、当小伙伴们的脸蛋带着红润、兴奋地交头接耳着自己的花衣服时,我知道年就要来了。
过年就是乡亲们说的,吃好的。进入腊月,最先吃到的是炸糕,自己家的、亲戚家的、邻居家的,大的、小的、圆的、扁的、红糖馅的、红豆馅的。家家都打开门帘,白气腾腾往外冒。炸糕的麻油香味在村里此起彼伏、缭绕不散。然后是吃到酸汤葱花拌现压的粉条,粉条白得莹亮,葱花绿得爽心。大人孩子一人呼噜一大碗。团好的粉条子摊放在案板上、竹篦子上,白花花摆满了院子,等冻瓷实了,码放在大缸里。每个人都明白这以后就有管饱的酸菜猪肉炖粉条子吃了。然后是杀猪声,嘹亮而喜庆,大人孩子都从这嘹亮里闻到了肉香。然后是杀猪菜,按说这菜里熬的不是上好的肉,但就是香,现在明白香的原因是铁锅熬菜火候到,肉是纯自然的肉,山药白菜蔓菁都是纯天然的好东西,七大姑八大姨七手八脚把菜切碎了,哗哗推进去,炖在一口大锅里,架起大柴火,熬了大半天,肉有菜味,菜有肉香。就像老夫妻,就像老街坊,是时间的积累之美,是相互包容之香。老少爷们喝一通,嚷一通,歪七扭八醉几个。然后,是腊八粥,我吃它印象不深,深的是奉了妈的命令给各家送粥,东家一碗,西家一碗,近处一碗,远处一碗,哎呀,没完没了,小孩子走路边走边玩,收工回来,满袄襟满裤子的粥。但是妈是不骂的,因为过年了。
然后,炸麻花儿、炸油饼儿、炸莲花豆,做豆腐,剁饺子馅,把人们能想出来的好吃的都准备下。孩子们衣裳上的油点子多起来了,男人们的牛皮大起来了,狗身上的膘也长起来了,家家户户的缸里、柜里、坛里、罐里都装上了丰富的内容,村里贫困的孤寡老人,早有仁义的人家给送东西去了,送肉的、送糕的、送粉条豆腐的、送对联的,都有,亲友之间也走动频繁,人们比平时任何时候都宽厚仁爱、乐善好施。街上白雪地上嘎吱嘎吱走着来来往往的都是互送吃喝的人。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要上天,女人们要往灶台上抹糖,让他老人家上天言好事,懒女人的态度格外热情,当家的男人也把一张包公脸换成关公脸,跟老婆孩子说话和和气气的,过年让他变了一个人儿。
二十四,扫房日,全家齐动员,搬出花花绿绿的被褥枕头,揭起炕席,从顶棚扫到柜地下,扫出一年的尘土和不痛快,然后擦、刷、洗,缝、糊,男人一担担挑水,哼着没调儿的歌。女人两手红的像萝卜,丢个空还要串个门,看看别人家的工程进度、衣服式样,暗暗地跟自己家的比一比。孩子被指挥得像陀螺。叽叽喳喳,跑进跑出,撞了狗,踩了鸡,汪汪汪,咕咕咕。窗花儿、挂钱儿是自家剪的,丑的,俊的,红的、粉的,贴在屋里屋外,对联更是五花八门儿,什么词儿都有,只要喜庆,只要是红纸儿黑字儿,就不赖,贴得全村都红彤彤。
除夕这一天,全村都炖猪骨头,香气散到几里外,估计山神土地都要流口水。天黑下来,灯笼亮起来,有挂在大门口的,给财神照路,有提溜在孩子手里走的,给喜神开道儿。红红的光照着大人孩子笑嘻嘻的脸。换上新衣服的人,长辈格外慈爱,兄弟分外友好,婆媳也和平共处,一家人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家人,小心说着吉利的话,把最好看的表情摆在脸上,老老小小,都沐浴在天荒地老的幸福里。
炕桌擦得锃亮,摆上大小不一的酒杯碗盏,白酒、山楂酒,男女老少都喝几口,吃完骨头,包饺子。要包上钢镚儿,大年初一早上,谁吃出来,谁有福气。泡上红糖水,摆上点心、瓜子、块糖、花生、大红枣。摆上一户农家在那个年代最大限度的奢侈和豪华。
夜渐渐深了,扑克还在打,收音机还在唱,孙子枕在奶奶的膝头丢着盹,老花猫枕着孩子的腿打呼噜,人们守着岁,雪花儿欢快地扑打着红灯笼,我和我的奶奶、爹妈、妹妹、弟弟守在家里,父老乡亲们也守在各家的小屋里,守着团圆、守着幸福。小屋是在八十年代的河北坝上小山村,小山村猫在山坳里,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