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之间,会是怎样的一场遇见,许是在初识前早已注定,如我与玉兰。
__题记
早春时,得知十多棵玉兰树被移来离家不远的滨河路,欢喜死我了。
记得第一次见到白玉兰花时,还不知道它有个这样美的名字。20年前4月里在一个下雨天,漫步在的大学校园里的我被一树纯白状若折翅蝴蝶已开始凋零的玉兰花震撼,也许是恰逢阴雨天,也许是正遇其凋零,竟突生了几分伤感和怜惜,也开始莫名地喜欢。每每开花时节,常常会一个人傻坐在石椅上,看它发呆。只是这玉兰并不常见,离开校园后多年,和它的相见,竟只在梦里。
这下好,一下来了10多颗,不敢想见时会是怎样的情形。
那日,天气罕见的晴好,决定出去看看。
老远就望去。
我仿佛看见花骨朵了,心一惊,不敢信。
走近,围玉兰转了好几圈,差点雀跃:已经光了叶子的玉兰枝丫上真的有毛茸茸的花骨朵了,极小极小的,一个一个的,但真的有了,真的有了。
想起了白鹤样的美丽,想起一树玉兰花似梦的语句。
一阵窃喜。喃喃:凌寒的玉兰蓄势待发,开始迎接春天了。
一连几天,早早晚晚,我将这玉兰看得仔细,潜意识总有些渴望这花骨朵能一天一个大变样儿。
可是,我失望了。已经过了好几天,花骨朵一点进展都没,还是极小极小,若不仔细,压根儿就发现不了。
疑心是自己惹恼了玉兰。这纯纯的圣洁的玉兰,是压根儿触碰不得的,不但花儿,连芽儿都触碰不得;不但手,便只是目光,只是如我这般染了些低俗的目光也是断断不可的。它需要净然开放。
许是怕了这玉兰真的是因有我相扰,怕了看这玉兰的枝头迟迟没变样儿,再过玉兰,脚步极轻极轻,目光停留的时间极短极短;只是还照例絮絮叨叨的得说着些无厘头的话,照例看着太阳在玉兰东边升起,西边落下。
也许今晚它就能安静的在园里长大变了样儿。也许很快就一树一树的纯白。如斯想,如斯祈祷。
二
周末,睡了个自然醒。晨起,拉开窗帘,阳光猛地倾泻进来,灿烂。
好傻了一会儿。
忽地明白春天是真的来了!春阳、春风,哦,还有,还有玉兰的花骨朵儿。
整个心空也透亮亮的。
仿佛有一万个声音在呼喊:走,走,出去走走。
是该出去了。
想想做宅女也一连好几天了:听歌、上网、懒觉……
其实这宅女做的好像是可以寻到诸多的理由来心安理得,比如阴雨的天气,去了生意的烦扰,只剩不多的长假,还算不错的心情。
只是也觉着懒散得近乎奢侈堕落。
是得出去走走了,已经很久没晒晒太阳。
午饭后,出了楼道口。
天空,是喜欢的那种晶莹剔透。
春阳,是喜欢的那种明媚。
春风,是喜欢的那种温柔。
我,是喜欢的那种惬意。
那么,玉兰呢?
没有犹豫,走了滨河路。
走过一排绿荫如盖的榕树之后,远远地袭来一树树纯白纯白,比20多年年前那一树纯白还要来得震撼。
愕然。
玉兰开了!就这样开了?不过是小几天不见而已。幻觉乎?
不清楚是因了怀疑还是惊喜,几乎是狂奔于树下的。
于树下,看得真切。毋庸置疑,我的白玉兰,开了。
玉兰差不多开了一半,却已是一片雪白。
盛开的玉兰花亭亭玉端坐于树梢,洁白晶莹,闹市中也如莲般素雅娴静,暗吐幽香,芬芳行人。
含苞待放的那些花骨朵儿,则如鹤般悠闲于枝头,静看白云蓝天,仿佛别花的开放与她无关。
脑海里总闪着一月里那一个个极小极小的花骨朵儿,闪着那初四见着时还不算大的乳白的花骨朵儿。
玉兰怎地在我不经意间就有了花骨朵儿,又在我不经意间悄悄的绽放?
记得前两天有朋友问起,还说得再等上些时日。我以为我是了解极喜欢的玉兰的,以为是可以看见她开放,听见她落下的,以为这玉兰是应该于3月绽放的呀。
原来我并不真正识得玉兰。
原来,于玉兰而言,我不过是个对她多看了几眼的路人,她全然不会因了我的目光或者感慨改变什么。我走过或者不走过,关注或者不关注,原本没什么不同,于是我总错过一些关于她这样那样的精彩。
看见盛开的玉兰对我笑了。
笑我抵不过那纯白纯白的美丽的诱惑,是个不知道美丽深浅的妄者?
奇怪,便是怎么想,也全然不觉着恼,还翘首,报以莞尔一笑:你说对了。
我终是抵不过玉兰那纯白纯白的美丽。
再过玉兰时,我依然会停下,雀跃或者静默,惊喜或者感伤。
许是久久徜徉于树下的我颇有些失态,引得两个路过的老太太感了兴趣,也停在了树下,还跟着我的目光,盯上了玉兰。
会不会扰了玉兰?
深望,走开。
回眸,继续走开。
今天,我只记住你盛开的样子。
三
经过滨河路,照例,停下脚步,看了看秋风中近乎赤裸着身子笔直地立于苗圃中间的白玉兰和离了枝头散落一地的叶子,黄黄的叶子。
一种莫名的伤感升起。
脑海里闪过的分明还是早春时节当万物还一派萧条,而这玉兰一树树纯白纯白的花骨朵儿却已傲然枝头的情形。
那含苞待放的白玉兰,纯如玉白如雪,状若白鹤,美得实在叫人惊艳。
而绽放开来的白玉兰,远观,如朵朵莲花挂满枝头,犹似天女撒花;走进,则兰花般暗香四溢。
等其衰败抽叶之时,其形貌若折了翅的蝴蝶。于这树上树下乱飞的纯白纯白的蝴蝶,总让我想起化身蝴蝶翩翩而舞的梁祝,也总让我有些淡淡的心疼。小时候看过的电影《梁山伯祝英台》,现在还清楚记得的画面是那坟前起舞的蝶。疑心是从那时起,在心里,便认定蝶总和凄美相连。
这时节,走过玉兰,心里照例有些无厘头的话,而其中一句竟是:“你这玉兰,我不喜欢。”这话惊了我。是否这白得太过惊艳败得太过悲切的白玉兰,我是真的不喜欢?
待到青得逼眼的叶子满了一树时,已是夏季。看玉兰婆娑的绿,心里仿佛好受一些。
才发现,这白玉兰,她的四季,她的改变,从不曾在我的视线外。即使现在,仅秃秃着枝干的玉兰。
莫非万物之间,会是怎样的一种遇见,本在初识前就已经注定?
就像这距玉兰不过20米左右那棵大榕树下的梅,我却总忽视了它的存在。总是待到满径袭来它的幽香,才惊喜地发现那一串串探头探脑鹅黄的小花儿竟已满树粲然。
而这玉兰,任怎的春暖冬寒,怎的花开叶落,怎的美丽衰败,对它的那份纯纯的怜惜,总在。
那么我是真的喜欢这玉兰么?
其实是不是喜欢,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这玉兰从此可以一直在我的视线内,重要的是不管在何时何地,见它时,总有些话想说,总有初见时对它的喜欢和怜惜。
已过了玉兰所在,照例忍不住回头,秃秃的玉兰,风中微颤,心,也生生地疼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