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阳台上闲挂着一只鸟笼,笼里是刚得不久的两只小白鸽。
鸽子是舅舅班上主任送的,一大袋子,鼓鼓的,不论在远处看还是在近处看,都察觉不到袋里有什么动静。我异常好奇,迫不及待地想去解开袋子,却又不敢。这时,舅舅故意卖了个关子,问我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好奇心驱使我左思右想,可是舅舅却频频摇头。见是猜不透了,舅舅便解开袋子,我还是不敢靠近,生怕装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沉思中,一股清新的鸟屎味坏了我的兴致,虽说鼻子不是多么好使,但隐约感觉是袋子里散发出来的。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便凑上前去看个热闹。没想到这一看不打紧,我的心短短几秒就被它们完全牵动了。
它们看着我,我也看着它们,有白的,也有灰的,虽然体型渺小,但是却让我深深着迷。宝石般澄澈的眼眸,小巧玲珑的嘴尖,再加上丰满顺滑的羽毛,构成了一个个这种奇妙无穷的生命体。
我没见过鸽子,自小到大以来,我只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近处见过几只麻雀。这些小生命让我魂牵梦绕,我仿佛在那一瞬间抛弃了所有,全身心都放在了那些鸽子身上。
可是事与愿违这个词还是有的,舅舅说了,这些鸽子要全部吃掉,给家人尝尝鲜,补补身体。我听到后鼻子酸酸的,回过头看看这些无辜的鸽子,它们炯炯有神的目光深深地望着我,那只是最上面的那几只的,不知道下面还有多少双这样的目光。我突然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刀似的,隐隐作痛,泪水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一滴滴落在鸽子光滑的羽毛上。
“舅舅,我们可不可以不吃他们啊!”我强忍着眼角和心中将要涌出的泪水,轻声问道。
“……”
回答我的是一声声委婉的拒绝,不知道他们懂不懂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只知道这些鸽子要死了,这些可爱的小生命们,他们是无辜的啊!我们人类为什么要为了自己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利益,而连生存的机会都不留给它们呢?它们也是生命啊,它们就没有存活的权利了吗?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憋闷已久的痛苦,强忍已久的泪水如同开闸的江水一般喷涌而出,如涛,也如浪。
“那么你选两只自己玩吧!”一把浑厚的声音,略带一丝无奈。
我默默地在鸽子堆中挑着,此刻我就是这些鸽子命运的主宰者,我的一个举动,会选出两只鸽子得到生的权利,而其他的鸽子,统统死亡。
含泪挑完了两只白色的鸽子,它们被封在一个鸟笼之中。我看看它们,那如清水般澄澈的眼眸被打湿,它们哭了吗?鸽子也有感情的啊。
回头望望袋子,已经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厨房的磨刀声。舅舅曾几次喊我去看杀鸽子,都被我拒绝了。我哪里还敢去看这些无辜的小生命被屠杀呢?我又怎么去面对那一双双无辜的眼眸呢?这区区的几刀,会毁掉多少幸福美满的家庭啊。听舅舅说它们都是雄的,那么它们的妻子会向孟姜女一样寻夫十年不辞辛苦找它们吗?我突然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千古罪人,是我害了它们,没有能力把它们全要过来,我只能让泪水一遍遍洗刷着我已刻入心头的罪孽,连同我的忏悔。
笼里的那两只鸽子一直不肯进食,有时也只是草草吞下几颗米粒,几个月后双双死去。被吃之前抛开身躯看的时候,家人都惊呆了,鸽子的体内竟然只有一粒大米,别的空空如也。
我依然忏悔,那顿鸽子肉,我吃了。
愿鸽子们在我的身躯内得到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