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我来到了母校门口。长风拂面,寒意袭人,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仿佛今日我还是这里的学生,是地基向外衍生的一部分,还在汲取母校的营养茁壮葳蕤,脸上盈着朝气,身上未脱稚气。
脱离母校不足一岁,昔日之景仍依稀见的。繁华路段有行人熙熙攘攘,曾晓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在母校旁边显得如此功利,羞愧至极把钻进孔方兄的一对招子拔出来,抬目尽是书卷气:个个小夫子昂首挺胸、活蹦乱跳,摇头晃脑不时耳语些许昨日趣事,或手持简卷,目似冥而念念有词,好一副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趣图!
追及昨日也曾意气奋发,也做过些“儿时曾记得,呼灯灌穴,敛步随音。”“夏蚊成雷私拟群鹤舞于空中”这等童心之举。漫漫长街将回忆零零碎碎撒了个遍,每一块朱红石砖都被尘埃填满,然而落在石缝中的亦是有我四年长歌行,强忘曾与谁肉足丈量街宽。而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依然记得曾在哪块裂缝中抛一腔俗血,昂着头破血流的头,又洒泪何处,何人接踵抚慰,幸成至今挚友。
最不能忘却,毕业典礼时黑云压城城欲摧。我欲好好打量一番即将成为母校的建筑,未等定睛瞧看,鞉鼓渊渊,嘒嘒管声。满地飘红、响声振聩,袅袅乎如阆苑,是年母校有着傲人成绩,一长串鞭炮放的名正言顺,心安理得,而迩年后严制爆竹,此日乃是非日后所能梦及之盛状。
季夏兰秋终有一别,黑云翻墨愣是被爆炸声吓得白雨跳珠。校长起先还欲乘欣畅沐,后来悻悻作罢。那时雨珠如豆大,落地听响,却丝毫没有燥热之感,反是胸腔里积攒了不舍得,怕只怕眼前人儿转眼即逝,穷尽一生未有缘再见。矗立校门之前,久久踟蹰不定,心中感慨万千。一道门,同是痴痴望向门口,此时我竟站在了外头。然而就这么彳亍,不想行半步之遥。
仿佛旅途站在终点而不想插任意一脚,复杂情感汹涌而来。而更多的是母亲的手般抚摸我的寐月清风,带来慰藉和满足。
我未曾再踏进母校半步,一如千年前王子猷雪夜访友人戴安道,到了门前却又返了回来,说“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母校无法再教育我什么了,然而我已经成长为不为母校而骄傲,母校因我而骄傲的桀骜少年郎。
旅途伊始,希望我还能记得起最经典的作文开头,最熟悉的初春偶遇:今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