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教室那头蓝底白纹的窗帘,眼前院墙外的那方天空,便是那时我最大的憧憬。
小学六年级在一座独立的小楼中,楼对面便是我们心仪的中学,中间那堵白色的围墙似乎是唯一的隔阂,每次上操时,从墙上的铁栅栏缝中便能看见身穿蓝天白云的他们,在我梦寐以求的地方尽情奔跑,一圈、两圈……什么时候我才能融入那方天空?
记得临近考试那几个星期,我去的'特别早,两所学校一个大门,使我有幸能与那些迈进另一所学校的幸运儿短暂待上一会儿,抬头看着那被分成两半的天空,羡慕、期待充满心头,这半,尽是奋斗与劳累,那一半却如同仙境般令人神往。是呀,家长、老师可都说那里好,我却没有机会领略对面那寸天空的风采,遥望终究不能满足啊!
一天,我们终于有机会了解对面那片天空的全貌,几位身着蓝天白云的中学生来到我们学校播放宣传片之类的视频,看完后激动之情无言以表,暗下决心,我终究会跨越那道界限的。
怀着心中的憧憬,我终于在努力下如愿的迈入了那方梦中的天空。可这方天空,究竟有何不同呢?追求了六年的学校又与小学有何区别?来到这里的每一天,我都去努力探寻,原来这方天空也不过尔尔,吸进的同是含有雾霾的空气,教学楼中仍要继续奋斗,同样会感到劳累,而唯一添加的只有激烈的竞争。
这天下午,我寻着原来母校西门的方向,又闯进了那个我曾经一直想跳出的天空,看着已经拆迁的教学楼旧址,脑海闪现着各种回忆,追忆起了从前的欢笑、打闹和奋斗。可是现在无论我站在这所学校的哪一个角落,抬头看,都再也分辨不清。记得五年级时曾听一个初二的师哥这样发过感慨:“从前的我,在一小遥望一中,现在却想在一中遥望一小”。
有时候,我们站在自己的视角去看待一件事物,未必真的了解它,只是根据自己的需求,将想象中的模样强加给它罢了,心中的渴望造就了各样的憧憬,但往往带来的只有无限的失望,墙内的人渴望出去,墙外的人却又渴望进来,犹如小说围城,令人迷茫。
当初那寸我极力想摆脱的三寸天空,如今又笼罩在我的头顶,原先那堵分界墙随着拆迁早已垮塌,可唯一不变的是那份追求和奋斗,曾经的梦想变成了一曲回忆,新的憧憬萌芽待生,望向天空,似望着一位老友,诉说着我的成长和梦想。
循着清脆的鸟鸣声向窗外望去,碧蓝的天空,嫩绿的新芽,成群的燕雀,行人们往来翕忽,耳目一新。
正当我在窗口向往美好的大自然的同时,身后已经云集了一众人。
一本外国名著,吸引了不少同学过来翻看。有些人觉得无趣而走掉了,也有些人慕名而来,他们正你一言,我一语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古今中外的名人名著,瞬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的名人,我越是在脑海中寻找,他们却躲得越来越深,想要加入讨论的我,就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即使他们讲的天花乱坠,我也再没有一丁点儿的兴致听了。只觉得有无数双无形的大手,将我按回了座位,不想再多一言一语。只是那只大手压得我心有不甘,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还有这么多不如人的地方。
就像有什么力量驱使似的,我径直走到了书柜前借回了许多不同种类的书,却不知不觉的陷入了阅读的圈套。
读了不一会儿,心中就像烧起了一阵无名火,逐渐蔓延到了书上,使我对它不耐烦,好像没有除了课本可以看进去的书了。我的心中不禁想起了这样一个问题:枯木总能逢春吗?
思考的心再次被鸟鸣声打断,不同的是,这次的鸟鸣声没有平常的清脆使人愉悦,更多的是急促,听起来使人局促不安。探出窗外,发现是一只幼鸟被夹在栅栏之间,大概是第一次尝试飞行而遇到了障碍,它不停地挥动翅膀,发出一声声求救的信号,努力想挣脱束缚却掉落一片片羽毛。我欲想它伸手,却又缩了回来。终于,翅膀停止了扑动,只见他将身体慢慢前倾,助双翅脱困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出了它人生的第一次困境。
风起,书桌上的书页被吹动发出了哒哒的声响。一行字映入我的眼帘,也印在了我的心底:路漫漫其修远兮......
知识的院墙很高,外面的天空很宽广。我相信,一步步打开知识的‘‘视界’’,一定有冲破院墙的一天。幼鸟,在低空盘旋,鸣声娓娓婉转。又一次的向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
常常记起小时候喜欢鸟雀,自家母亲嫌麻烦,不允许我饲养。朋友家倒是有两只,闲来无事便去他家转转,一来是找他玩,二来自然也是为了看鸟。
记得有一次,朋友新买了只鸟:嫩色的小嘴,浅绿的羽毛,外表分外的可爱,性子却是很暴躁,自从买回去,总是用脑袋撞结实的金属牢笼,一刻也不肯停息。过了几天,只见那鸟的羽毛少了很多,听朋友说是因为它趁人喂食后笼门松动飞出去了,还好,可能是因为它生下来就没怎么飞过,只是撞在了树上却没飞远,但为了防止这样的事再次发生,朋友剪短了他的羽毛。
但是那鸟似乎仍未放弃,它一下又一下地撞,它的羽毛凌乱了;一次又一次的试,它的步伐然而都告终于失败。我心中想:傻鸟啊,傻鸟,你既不知牢笼的坚固,也不知牢笼外院墙的高大远非你所能及,你又为何这样做呢?罢了罢了,不如待在这温暖的笼内,不愁三餐住行,就此一生,一只鸟也该满足了吧?
几个月后,我又去了那儿,见鸟笼空空荡荡,鸟去楼空,问朋友,朋友说“早飞走了!”我望望院外黄昏时深蓝的天空上泼墨似的云——外边的风雨是那般的大。心中有些怅惘与不解。
就这样,我渐渐长大,过去的回忆已渐渐淡忘。
一天过节聚会,父母与同们在聊些家常事,突然有位叔叔说:“唉,现在的孩子,好高骛远,有时长辈的经验之谈也该听取采纳,走切合实际的路。”实际上这句话并无不对之处,但我却心生反对,为什么、为什么要服于“现实”这二字,经验是自己体会出来的!青春年少,为什么不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我突然想起几年前朋友家那只鸟来,我仿佛瞬间理解了它,理解了它那不服输的灵魂。它一次次的尝试,只为能够最终飞出高高的院墙,看看那曾经无数次吸引它目光的天空,湛蓝的天空,做一只真正的鸟;体验一次真正的飞行;拥抱一次雪白的云,不管风再大,雨再狂。而不是去沿着他人设定的路线安安妥妥却碌碌无为一世。
想到这儿,我抬起头,向窗外望去,窗外,正是一年炎夏,天空中云卷云舒,鸟儿们,在风中织着一个夏天的梦。
我们都身处阴沟,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