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我不再似从前那样亲昵地依偎在她的怀里,我与她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堵无形的墙,四处弥漫着硝烟。然而,只是几步之遥的距离,却让我真正懂得了母爱似海。
我抿紧了双唇,两眼瞪大地望着着几尽嘶吼的她,一簇簇火苗像是在胸腔里晃动燃烧,愤怒充斥着内心,绷直的身体宛若一线。我几乎与她平视,清晰地瞧见了她眼仁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勾着唇角,泛起一丝冷笑,丝毫听不进她的啰嗦,只是低着头,掩藏着面上的厌恶,捏着染灰的灰色毛衣,任凭她发泄。
她推搡着我,那棱唇边角分明,一翕一合,像是机关枪般的,火苗似乎蔓延到了每个角落。她抱怨着我的不懂事,不愿自己动手洗衣,只会让她操劳忧心。我默默不语,只是那紧皱的眉头,笔直倔强的身姿,已然宣泄了我的怒气。
她那原本柔细温润的柳眉高高竖起,只是尾梢却突兀地滑下,透着不易察觉的幽怨悲伤,那一双明眸也宛如葡萄一般,滚圆透亮,却染上了点点火星,只是那眸子里,含着几点零星的泪光,一闪一闪的,像一颗颗星星。她的声音沙哑,透着些许无奈,竟带上了哭腔。
我只顾着嫌她聒噪,也懒得理会她的一句句难言的话语,坚定地后退一步,斩钉截铁地道:“可以,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以后,你最好少管我!”那言语透着几丝威胁,下了狠劲儿,冷静而显得孤傲。
我丝毫无法意识到,那句话,给她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我紧紧盯着她,彰显了我的坚决态度。一刹那,她僵滞在那儿,面上的表情凝固了,两唇也愣愣地张开,只是两行晶莹硕大若黄豆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却是两目无神,目光飘忽。
我无法理解,只是顿了顿脚尖,高挑着的眉梢微微垂下,拽着毛衣转身离去,步伐很小,走得却很快,下意识地在逃离,却不知究竟在逃避什么。
我费力地搓洗着,只因毛衣太过厚重,又吸足了水,连拎起来都喘着粗气,折腾了许久,我拽着毛衣,依着右膝歇息。
蓦地,我竖起耳朵,挺直了背,果然,那细微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我轻歪着脑袋,眯起眼角,暼着那敞了条缝的门,咬紧牙关,憋着口气拧干衣服,只是那毛衣袖口不仅不见干净,反而更黑了,像墨迹一般,我软着身子,喘口气,叹着,凑合着吧。
我晾晒好衣服,轻哼一声,瞧吧,没有别人,我依旧做得够好。掰着酸痛的手腕,我下意识地舒了口气。
我远远地望见,她瘫在椅子上,手里握着面巾纸,不时地擦着面颊,隐隐约约地听见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我心里不免嘲笑她的“玻璃心”。
我顺着那羊肠小道溜达了一圈,可心里总有个小疙瘩,却不知道在担忧些什么,只是隐约明白,我让她伤心了。
那一圈小道,只是四五十步,可却让我想通了什么,心里兜着的,不知是歉疚,懊悔,还是别的,只是想快点回去。
就隔着那短短几步,隔着小小的菜圃,我望见她蹲在地上,认真地搓洗那件毛衣,她的眼眶还泛着红,她不再抽泣,可我望着阳光下的为我洗衣服的她,泪水情不自禁的滚落下来……
像是一下子长大了,尽力地缩短间距,我从那时明白,母爱伴随一生,只是迈开几步,就会看见,母爱其实一直陪伴你,从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