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母亲的眼神

　　从小到大，我都是在母亲的眼神中长大的。虽然那些往事我已渐渐淡忘，但每次看到那多变却熟悉的眼神，都会使我不住回忆起那一段段时光。

　　第一次注意到母亲的眼神时，我四岁。那天，她背我去爬山。正午的阳光如同一把把金色的利剑一般，穿过绿荫，炙烤着我们。我不住开始抱怨这天气，母亲则很温柔地抱住我，并且拿出一把伞撑起。她那样子可笑极了，因为只有一只手抱着我，所以她身体的另一侧向上耸着，让我靠得舒服一些，极为不协调。我不懂事地笑了起来，母亲也无奈地跟着我笑。她低下头看我的时候，我被她的眼神吸引了，那是善意，那是幽默，交织在一起。

　　就是那一天，我有幸在几小时后再次看到她那独特的眼神。终于到了山顶。阳光早已不再刺眼，金红色的光包裹着这座山也包裹着山顶眺望远方的母亲。小小的我张开双臂，向着霞云傻笑。母亲也想要拥抱蓝天，但她的手最终还是抱在了肩头不住扭动的我的腰间，轻轻地抚摸着我，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她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时，那眼神，是满足，是愉悦，交织在一起。

　　上小学后，那眼神却渐渐从幸福变为哀伤，从温柔变为严厉。在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二年级时。一个坏同学想要欺负我，拿沙子石头来砸我。我本应知道，告诉老师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我没有。当他把拳头挥向我时，我也毫不客气地向他发起进攻。我胜利了，但妈妈却因此被叫到了学校来。那个同学的父亲处理得干净利落，给了他两记耳光，承诺说一定好好教育他便走了。我真希望母亲也能这样，但她没有，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我，看得我直发毛——母亲的眼神竟然也会那么空洞，那么绝望。

　　从那时起，母亲的眼神很少在露出喜悦的光，总是充满哀伤。这是我的错吗？一定是的。妈妈，能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让你那幸福的眼神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