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恋北方的秋
现在已经是秋季了。南方的秋天, 阳光依然明亮而热烈,田野里一片片金黄相连,各种树上挂满了丰收的果实,葱葱郁郁的林木仍然茂盛,树叶绿如翡翠,丝毫没有凋落的意思。海边,夕阳总是把金色晚霞洒向银色沙滩,无边的海浪与残阳交相辉映,银色、蓝色慢慢地暗淡,天地间渐渐变得恬静。让人们只有想象而无法描述。如果伫立秋雨之中,那雨是细细的柔柔的,她渗入你的内心深处,让你充满幻想与神往。不知多少文人墨客写过南方的秋雨,叹过那丝丝缕缕的相思……
此刻,我在记忆中寻找北国的冷洌。
北方的秋天,片片落叶把天地渲染为一种悲壮,先是一片两片像断魂的蝴蝶,然后哗哗的铺出一片金黄,低吟的蝉不断地诉说着远去的夏季和自已将逝的一生。
我可能忘了北方山恋上的红叶,田野上的柿子,农家屋顶上的玉米;可能想不起北风的萧杀,枝叶的飘零,昼夜的反差,以及突然袭人的寒意……却永远记得家乡煤矿上那个寒冷的秋夜,那几个青年把生命托付给了厚厚的煤层。《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平是幸运的,我的矿工同学却没那么好的生存机遇。他们仅仅为了家人的生活而丧失了自已的一切。我在南方的秋天,想起那个秋夜的泪别。当枫叶如血的时候,我体验了生死分离,体验了空虚而无奈。那些金子般的煤点燃了我的信念,也熄灭了我青春的萌动。
千百年来,文人墨客们无不为秋而悲而泣。《诗经》云:“秋日凄凄”,道出了秋的凄冷悲伤。李白则说“天秋木叶下,月冷莎鸡悲,坐愁群芳歇,白露凋华滋。”周密却叹:“对西风休赋登楼,怎去得,怕凄凉时节,团扇悲秋。”人们对于现实的悲哀,的确无可奈何。我后来一直在南方度过了十几个秋天,再也没有回到那个煤矿。我不知道今天谁的脸上多了几道黑黑的绉纹,谁的孩子辍学下了矿井,谁家过中秋节时望着月亮发呆,那刀一样的秋风抓住了谁的心?
我也叹息“蕊寒香风蝶难来”,为秋菊而惋惜其生不逢时。然而细细思量,又有多少人能从菊的芳香中,理解和体会她的韵味和情感?我们感叹枝头逐渐干涸的叶脉,心中骤然生起从葱郁走向枯萎的黯然心伤,可又有多少人能走出鲜亮的浮华,理解和品味叶的舍弃与回归?
秋是宽容而辽阔的,她深刻地体味着春的繁忙和夏的艰辛,而奉献出金色的丰硕;她敏锐地感知生的艰难和死的痛苦,而承受了凝重的心绪。无论人们是悲是喜,秋总是默默地点缀着四季的精彩。哪怕是在严寒之中,秋也依然保持着那份多情的残绿,为人们留下“春风吹又生”的希望。那蔚蓝的天、凉爽的风、云霞飘舞、绿水清澈、青山尽染、秋夜露浓、明月如银、菊艳飘香、秋虫唧唧、曲径蒙蒙……给了我们醉人的幽美和深邃的启示。
今年,我将在故乡度过秋天。今夜,我裹紧贴身的秋衣,在冷嗖的秋风中回想南方的温暖,留恋北方宁静而淡凉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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