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团结互助为荣,以损人利已为耻……”,校园里再一次唱响“八荣八耻”的歌谣,但它也再一次触击我的内心深处的伤疼,更让我感到愧疚难当。
小时候,无知的我喜欢搞恶作剧。记得七岁那年的一个夏天午后,我坐在树荫下喝汽水。突然,一群孩子像开了锅的水似的向前涌去。出于好奇,我也夹在这股人流之中。人群中围着的是一个精神失常的小男孩,他长长的头发像一团乱草,呆滞的眼睛里空洞洞的,一只鞋子倒提着,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调皮的孩子们像遇到老鼠一样,纷纷向他扔石头。我也毫不示弱,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在他那裸露的脚趾上。顿时,干裂水泥板被血汁染红了。他抽搐了一下,环顾四周寻找目标。或许是我个子小,或许是我的猖狂激怒了他,他便不顾一切向我冲过来。那时候,我根本不懂得是非善恶,只觉得戏弄别人就是好玩,再加上有众人为我助威,我自然更加肆无忌惮了。我再一次抓起一块石头砸向那还在流血的伤口上。可怜的小男孩像一只受伤的小狗,捂着脚,呻吟着,逃走了。而我则像一位凯琁的英雄被伙伴们团团地围住。
“吾虽无引以为荣,但却不可因之而耻”。岁月流逝,随着我的长大,我的内心越来越感到愧疚与不安。虽然儿时的我并不懂事,但这怎么逃掉良心上的谴责呢?虽然这件事在伙伴们的脑海里早已淡忘了,但是,只要一想起那一声声痛苦呻吟的小男孩,和他那逃跑时那哀怨的眼神,我更感到痛心疾首。倘若他日不为亏心事,今日怎有耻緾身?而今我只能常常在心里呼唤着:被欺侮的小男孩,你还好吗?
总是听别人说公共汽车上有人让座,听多了,就不信了。直到有一天,别人给我“让座”……
那天上午,我去上培优班。放学后,叔叔带我乘坐608公交车回家。可能是中午,回家的人很多。车上十分拥挤。女司机不停的喊“往后面站”,我听了就往后面挤,突然一只大手扯住了我的牛仔裙。我顺着大手看去,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见我看了过来,就把坐着的位置挤出来一小块,并示意让我坐下。我顿时愣住了,心想: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给我让座?再说现在流行“非典”,要是……,想到这里,我看了看老奶奶,她的眼里充满了期望,我便小心谨慎地坐下了。
不得坐下后,我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白雪公主吃了“陌生人”的红苹果后死去的情景。想了许久,我终于鼓起勇气,问老奶奶:“您为什么给我“让座”?“我说话的声音很小,可能是内容的原因,她听清了。她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小姑娘,在外面,是应该小心为是,这不怪你。我给你“让座”是因为我孙女在外面读书,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像她:一样喜欢喜欢穿白毛衣和牛仔裙;一样爱留长发;一样爱戴发卡……我猜你一定不喜欢站着,所以……”我像雕塑一般的愣住了。过了许久,我和老奶奶谈起了她的孙女。
车停了,到站了。老奶奶要走了,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从内心发出一阵愧疚。老奶奶能把我想象得像亲孙女一样可爱,我却不能把她当奶奶一样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