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教室里响起了琅琅的读书声,可我怎么也进入不了角色。清晨妈妈喊我起床时,我却莫名的生气起来“这么迟才叫我,是存心不让人吃饭吧!”说完,我把门一摔,冲出了房门。家里,只留下妈妈满脸的惊愕与委屈。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老师的手在黑板上轻轻一点,我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涌来,有些感动,也有些燥热。是啊,怎么忘得了“慈母手中线”呢!
那年,天气特别寒冷。屋外,片片雪花被寒风扭着卷着,不分方向的乱飞。屋里冷得像地窖一样,冷气不断从裤管往上钻。“好冷啊!”我冻得直打哆嗦,手冻僵了,还时不时感到阵阵疼痛。妈妈看到的那副模样,心疼得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几天后,妈妈把我叫到身边,笑着说:“这颜色可是的最喜欢的。”说着,拿出了一件花毛衣。看着妈妈敖红的双眼,我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鼻子陡然一酸,不由扑进了妈妈温暖的怀抱。可早上,明明是自己的错,却硬要将气撒到妈妈身上。渐渐的,一丝内疚涌上心头。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老师那动听的声音宛如一条潺潺的小溪缓缓的流入我的心田,那富含诗意的文字,再次推开了记忆的大门。
在我印象中,妈妈是位唠叨女神,也是一位可爱的思想家。小的时候,妈妈见我不礼貌,便经常嘱咐我:“好言一句三冬暖,冷言半句六月寒”。有时,我懒得做作业,想偷偷跑出去玩一会,妈妈便会丢来一句“光阴一去难再见,水流东海不复回”。进入初中后,住校了,妈妈怕我与同学处理不好关系,第一个电话便再三说“好胜逞强是祸胎,谦和谨慎一身安”……试想,没有妈妈的时时叮嘱,没有妈妈的殷殷期盼,错误会溜得远远的吗?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老师的手依然在黑板上移动,那磁性的声音依然在讲台前响起,可我早已心潮起伏。母亲含辛茹苦的养育了我,我有回报了什么呢?望着老师那温和的眼光,我突然明白自己差点忽视了一份最美的情感——母爱!
我的大名还挂在学校橱窗里的大黑板上,每次从面前经过,同学们都会不由露出羡慕的眼神。可看到那笑得有些尴尬的照片,看着那洋溢着赞美之辞的介绍,我的脸总会火辣辣的。同学们说我太谦虚,可我的内心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初三第一期,班上掀起了一股你追我赶的学习热潮,可班上好几个后进生,不管老师怎么批评,都不见一点起色。那一天,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晶晶和小月与我同住一个小区,希望我好好辅导她们。看到老师如此信任,我便乐意地点头答应了。
可现实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看那晶晶,自诩美女,却长得肥头大耳,全然没有一点淑女的气质,说起话来大大咧咧的,似乎没有头脑。小月虽然长得不错,可她的眼里只有时尚,说起李宇春、江映蓉,她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谈起学习,她便说要与周公去相会。怎样才能征服这两位“美女”呢?
那天,我可下足了工夫。先是跑到肯德基,买了一个全家桶,外带两个双层汉堡。有了美食,我看晶晶还能抵得住诱惑?我又跑到音像店,弄了一张李宇春的新唱片。有了这个,我也不怕小月调皮。结果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全家桶与双层汉堡吃得一点不剩,新唱片也让小月无情地夺走,教学效果却让人哭笑不得。我带去的一张需要背诵的诗词,她们看了半天却记住了两三句。我念“明月松间照”,晶晶却将下句接成了“疑是地上霜”;我念“无边落木萧萧下”,小月却回成了“映蓉宇春一起来”。那天,我们闹翻了,我竟然骂出了“花瓶”“蠢猪”之类的话语。我清楚地记得,她们是流着眼泪离开我家的。
时间过得很快。期末考试总结那天,班主任眉开眼笑,一个劲地夸我关心同学,辅导效果显著,引得班上同学羡慕得不得了,原来晶晶和小月双双跃到了班上前二十名。我也因为帮助同学有功,经班主任大力推荐评为了优秀班干部。
掌声响起来了,我的脸却红得像喝了酒一般。不禁悄悄回头,发现两位“美女”依然一脸的喜悦。她们也许并不在意曾经的那一幕,可黑板上的荣誉却在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心。
我又回到了这里,回到这间我魂牵梦萦的教室,学校已经放学了,教室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奋笔疾书着。我的目光轻轻被牵引到那块黑板上,阳光温柔地洒在上方,墨绿色的一片绵长的思绪如雪绒花般绽开,在冬日里笑得晶莹,笑得连空气似乎也有了欢快起伏的旋律。如她,包裹阳光,绽放,让我不再寒冷。我回来了呀,这里有我们俩共有的回忆,我一直放在我的心灵深处,放在那块黑板上的美丽色彩中,不信,你也来看看啊,小唯。
你是那样出众,有着幽默风趣的言语,即使眼镜再厚,度数再深,你依然可以用你漂亮明丽的大眼睛去看清世间的真善美,它是遮不住你友善亲和的目光的。你有着天然的艺术家的气质,你的手可以绘出这个世界的各种言语,绘出每个朋友的心情,你如若雪绒花一般,轻盈、晶莹、清秀的可人儿。我是文娱委员,你是宣传委员,你轻轻地吐露芬芳:“花卷猫咪,来啦,一起做板报啦。”于是我们总会一起踏上一座桥,纵横两岸的风光无限,一起遥看那张画卷上各式的“淡妆浓抹”。黑板上开满了我们所欣赏和热爱的色彩,雪绒花本是无香的,但这记忆里的清新的香气,盈袖。小唯比我高,她轻盈地踏上那木凳,便可拿起粉笔,尽展她国际水平的画技,我是一朵小小的菊,或是一朵有些卑微的牵牛花,我会绕着那黑板的边缘,为小唯进言献谏。她一笑嫣然:“猫,你去画角花吧,去吧。”她的声音那么柔和,仿佛只要她稍微大声一点说话,这黑板上的美好记忆,就破碎了,就有了瑕疵。我们在不断的笑语中度过寒冬,度过一个又一个“板报检阅日”。那黑板上的记忆,如雨露渗透我干涸的心。我和小唯击掌,在心灵的某处感谢彼此——你点亮了我的生活,你让阳光照进来,谢谢。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会记得我的最好的朋友或是老师,比记得小唯更深刻,可是我错了,那黑板上的记忆,永远留着两个女生的芬芳。我不会忘记,花开了,那是你的笑,是你的足音。初中,我还是当选文娱委员,许多同学不解,因为那是很半吊子的职务,可是这又怎样呢?黑板上,阳光下,两个孩子的影子,一直延伸到了梦的尽头,每每回忆,我都无声无息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