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嫣红若是作为形容词,那么非是三角梅莫属。
潮湿的阴雨天,隔三差五艳阳天,让人总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季节了?忘了是哪一个晌午,误入了哪个深巷小院。不经意地就撞见了一大簇,在破烂瓦堆里,恣意攀爬上矮墙的嫣红与青绿。“呀!是三角梅!”脱口而出的欢呼,像是对那格外艳丽的花说,又像是对夏天说。走出庭院。才发现沿途许多人家栽的三角梅都参差不齐地开了,有的热烈,有的含蓄。来了,来了,一片片三角梅带着夏天来了!河堤两旁的还只有猩猩点点,但不知谁家的屋顶、阳台的三角梅却是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伸出好几条缀满花的枝丫,花在枝头拥着挤着,朵朵只能畏畏地伸着头,缩着脖子,多手多脚的小屁孩随便一扯,就能扯下五六朵。三角梅的花瓣薄、光滑、干干的,摸起来像纸。它的结构很简单,两三片扁圆花瓣围在一起,中间是触角似的花蕊。三角梅颜色很多,一般人家栽种的都是红色和紫色的三角梅,细分,又可分为浅红、粉红、深红、紫红,青涩、烂漫、大方、素雅。它几乎没什么花香,因此也不招蜂引蝶。故乡里家家户户都爱种三角梅,喜欢它的红,喜庆,素,宜家。不开花的时候,满墙绿叶,神清气爽;开花的时候,薄积厚发,半个把月也不败。它喜暖,喜光照,不耐寒,是典型的南方小家碧玉的花。因太常见,太普通,少有人注意它、偏爱它,但我一看它,就觉得亲呐!才发觉,原来它早已深深扎根在故乡的土地,无数次出现在我思乡的旧梦。
记得儿时放学归家的那条路上,一路人家都种了三角梅,到了长叶子的时节,远远望去,像一条绿油油的河。奶奶说,如果在路上不小心摔伤了,可以随手扯几片三角梅的叶子,揉烂了敷在患处,便可止痛。这事我干过不少,也真管用。后来才知道三角梅的叶子原来还可作药用,有散瘀消肿的功能。但当时,只是觉得故乡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都亲,受了伤也总爱寻它们的安慰。
小时候我还是不爱三角梅的,嫌它太单调,摘下一朵仔细看也看不出个意味。而如今在他乡,我再看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花海锦簇,只觉得被一片艳丽吸引的转不开眼,忽如一刹天地转,霞散云游花最红。
舒婷有诗颂三角梅:“只要阳光常有,春夏秋冬,都是你的花期,呵,抬头是你,低头是你,闭上眼睛还是你。”姹紫嫣红的三角梅,总悄无声息地钻进许多南方人家的小庭院里,无所不在。正因为如此,我总容易晃神,是不是世上的每一株三角梅都是相通的?我怎么感觉,每朵花都在朝我微笑,似曾相识。还是它们本是同一朵?只不过是,故乡的那一枝三角梅,不知何时悄悄地在我记忆的枝头剥落,又让清风捎上它,挂在了这一个枝头,只为向我招手。
三角梅的话语有热情、顽强、奋进的意思。我只愿在故乡浅浅的港湾里,栽一墙三角梅,终日与它们相视、笑言,也染一身它们的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