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车的喇叭已在胡乱弹奏,妈妈慌慌张张地拉出伊夏,路上的一水洼坑映照着艳阳,伊夏一蹦,水星四溅。我想,这是伊夏特有的顽皮可爱与自由,在想象的世界里天马行空,鱼儿能在水中轮滑,行星相撞来计算乘法。
当伊夏屡屡闯祸,或约翰打输网球决赛时,父亲失望的嘴角、质问的眼神,都让我脑中浮现着这个词——控制欲。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希望孩子完成他们不圆满的梦想,更是因为在这快节奏的现代生活里,一切模式化、条理化,他们的眼中似乎容不下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孩子。但他们不知道,或也不想知道,不按常理出牌的伊夏患有读写障碍。闹铃响起的第一声,以为熟睡的双眼却机械般地睁开,他们像机器人般按程序执行着一天的任务,不疏不漏,毫无情感。但当镜头转向伊夏时,无可掌控的自由与色彩又重现我们的眼前,他喜欢发呆幻想,喜欢不紧不慢,而这却令他与这竞争激烈的时代格格不入。父母希望能控制孩子好好上学,控制他规规矩矩成长,控制他成为医生、工程师或公务员,老师则希望能控制学生鞋子保持光可鉴人,控制他集中注意认真上课,控制他考试高分,而在这一系列的控制下,孩子本身似乎也希望控制自己,约翰在输掉比赛后的一句“sorry”不就在表达他无法控制自己成为赢家的歉意吗?叛逆期的我们,曾经多么讨厌被控制,但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们偶尔也会想,被控制着成长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仕途坦荡、衣食无忧。是啊,生活,就像是磨石刀,总能将我们变得平滑光整。有时听到关于改革教育体制的小论,我却在想,当孩子本身也已经开始害怕创新、害怕变化时,制度的改革又谈何容易呢?
控制欲的膨胀伴随的却是理解的缺失。他们只知道孩子破坏了他们的控制权力,却不愿了解导致这一后果的前因,是因为从不花功夫不努力,还是因为努力却还是难以完成呢?而不被理解的伊夏,似乎屡屡闯祸于课堂,直到被老师轰出罚站前一刻,伊夏向门边的同学发出胜利信号般的“yes”,我才明白那是他对达人不满的报复与宣泄,是他对被关注被理解的渴望。
伊夏如同一只迷失在逃荒中的羔羊,看着家人在拥挤的狭缝中消失,他的焦急、慌张和无助,或许没被完全忽视,但父母将问题束之远方,难道就是正确的处理方法吗?难怪如今的父母动不动就把难以驯服的孩子送出国,傻傻地以为问题的远离便是解决,却不知问题的根源还立于原地。
或打骂,或溺爱,这都是扭曲异化的关心,而孩子真正需要的关心,不过是能骑在爸爸肩上吃冰棍,能在发呆幻想时得到一点理解,能有面对面倾心交谈的时候。每个孩子都是特别的,强行将他们装在同一个箱子中,只会造就复制人偶的时代。少一点控制,多一点理解,让地球上的星星都能闪耀自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