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者,悲极之味
时维六月,序属仲夏。飞鸟时掠,林尽而江皱;麦浪滚滚,天清以自憩。危云灼杨花,细芒扫青柳。
饮茶当思先苦后甘,食麦应知雪覆九层。粟收而麦种,萧风飒飒;天寒以生发,落雪纷纷。以水覆之,凝霜于上,天寒地冻,无所畏惧。至于春和景明,细雨湿流光;尔待暮春雨霁,惊雷震青芒。曾几何时,无风絮自飞;时光荏苒,滚浪可泛舟。一时间,三世同堂,父子上阵,夫妻齐动,兄弟相助。男女老幼,不得片刻空闲;争先恐后,尽是挥汗如雨。终晴空排云,仓廪实而场院净;江阔留鹭,苍颜开而齐欢笑。
嗟乎,天以百凶成一词人,以万险塑一谷物。轮转十殿,谁知奈何芍药开;纵跨千载,尽是过往烟云。苦穷极,悲觅尽,辛空乏,涕绝流。兴尽悲来,颂苍穹而知数;缘浅情深,奏流水以自惭;肝肠寸断,邀明月而对酌;地满东南,俯华泰以溯源。
茗香四溢,余独爱观音之味,苦尽甘来,清心宁神。乍入口,苦涩无比,细品而荡气回肠。家父曾言,甘者,悲极之味。独此谓之冬麦乎?
霜雪梅花,苦寒之香;芒种黍麦,甘苦皆空。奈何世间只知山弥高,而不知麓俞险。杨意不逢,李广难封,不显宗祠,闻达后世。金榜题名,寒窗十载;笔落生花,墨水一池。
洒脱旅子,世事过而心彻;秋期花媒,罹四忧以洞房。屈子投江守贞,流芳千古;粟麦逾冬果腹,遍植四海。一季芳草萋萋,一场花海汤汤,一座危楼岌岌,一叹天地茫茫。
昔者已逝,来者可追。文过饰非,谁羡一纸浮名;功高盖主,终招杀身之祸。人从宦海过,任潮涨潮落,笔游虬蛟应,听云聚云销。潇洒神仙,千年修行;圆满智者,百年孤独。白驹过隙,忘川东流渺无终期;一念繁华,罗刹寺空地藏成佛。噫!百媚回眸,洛阳牡丹一夜吐蕊;龙颜肆掠,汴京帝都千年繁华。
上下求索,唯得狼毫一束;碧落黄泉,撷取苍凉一念;倒饮江河,化作墨水一泓;腰斩珠峰,留制如椽之笔。假琼玉之柔,携金石之刚,书:
冬麦一支绝泾渭,华夏四亿千载累。
秦岭百卧苦寒北,都江千亩脉回围。
衣冠禽兽送春去,颠沛流离始相随。
挥手拂去辛酸味,孤赏杨花傲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