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一如陈年的葡萄酒,当日子被挤压成绵绵的线似的时候,我对父亲的思念也便日甚一日,其情也愈真愈纯。
父亲是农人,早年也曾远足他乡。然而也许是他耐不住他乡的寂寞吧,不久又回到了桑梓。带着对远足的厌倦,父亲从此便守拙于园田,精心侍弄起犁、锹、斧、锄来。父亲说,他爱土地。只要精心地护理它,就总有收获的。父亲说,他爱我。有他这样精心地教导我,我就不会辜负他的。终于那一年,父亲把我赶进了学校。及今,父亲每每解释时,总挪榆地说这是一种种田人的哲学。
父亲总是很辛苦。记忆中的傍晚他总是捐着犁、赶着牛、后面跟着我,慢慢悠悠地往回走。夕阳的余辉斜照在犁桦上黄黄地泛着光,牛的尾巴也在黄昏中快活地甩动。于是便有了我记忆中一抹永恒的晚归风景。父亲一年年地在这古老的土地上种着黄浊的汗水和沉重的希望,岁月渐渐地白了他的双鬓,犁深了他脸上的皱纹。父亲说,这也属于种田人的哲学:在自己珍爱的土地上种下希望,总殷殷地盼着秋天收获的季节,虽然明知随着时令的推移会变老。父亲还说,我也是他的一亩二分地。
父亲眷念我的远行,在我行前总是把深深的目光装进我的行囊,给我寂寞的旅行以无边的慰藉。那年上大学,他送我一程又一程,直到车子启动后许久,还看见他站在土墩上的越来越小的身影。
月渐圆的时候,我想我是该回家探望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