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阳,映红飞鸟的翅膀,它的目光多温和啊!多像我的母亲。想起了母亲,这阳光下熙熙攘攘的尘世,便下起了绵绵不断的阴雨。
不知不觉来到花店门前,眼睛突然一亮,我记忆中的母亲,好像与这鲜艳的花儿有关。店主笑吟吟地说:“先生,今天是母亲节,买一束花吧。”我心里一颤,啊,今天是母亲节,可我从来没有想起过。我这才确切地忆起母亲是很喜欢花的,各种各样的花儿都喜欢,我掏空了衣袋,一样一束的买了一大把。我把花儿紧紧地搂在怀里,低下头来看它会笑的神态。
我嗅到了春的暖融融的气息,像是童年的呼吸。迷人芬芳的童年,就像这花儿,但倘若没有了母亲,童年的花朵也就枯萎憔悴了。母亲是花朵上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是黑夜深处看不见的根。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有抱着婴儿微笑的母亲;有拄着拐仗送儿子去闯天下的母亲。可我抱着花儿,不知该往何处去。世上所有的母亲,此时此刻在我的心中,是何等动人心魂啊!我的眼泪流了出来,因为我真的不知该去何处寻找母亲。
我最后一次,去探望母亲的时候,是我妹妹打来电话催促我去的,她说母亲,一连五天几乎没进食物。当时我吓了一大跳,第二天拖着还没开完散学典礼的儿子,匆匆往家里赶。我万万没想到,母亲依然面带笑容坐在椅子上看着我。吃完饭,仍去厨房洗刷碗筷,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第三天也就是2xxx年2月3日,我登上了由武昌开往深圳的火车。2xxx年2月10日下午5时左右,我接到了妹妹打来的电话,说母亲患了肝癌,要我快快赶回,跟母亲见上最后一面。我呆呆地握着电话发愣,这么多年了,我可从没听见母亲哼过一声啊!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突然忆起母亲年轻时,对着脸盆吐血的一幕,那时我吓得快要哭了,她则平静地用一张纸,仔细地擦去唇边的血迹,手轻轻放在我的头上,抚弄着我的头发,然后五个手指头在我的头上重重地按了一下:“记住,不要告诉你爸爸。”一会儿,母亲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床上跳了下来,随即一阵风似的出了门。母亲回来时,手上捧着一大把从山上采来的鲜花,插在床头上,插在阴暗的房间里,轻轻地触弄着花瓣,闻着花香,对着花儿喃喃地说着话儿。那时的我,竟以为我母亲就像这花朵,就像这春天,年年去了,年年有。
2月11日夜晚,坐在火车上,那远去异乡的灯火,仿佛是从母亲心灵里开出的花瓣,开在夜的脖子上,开在我寂寞人生的旅途上。上午7点时分,当我冲进家门时,母亲已停止了呼吸。跪在母亲的跟前,我泪如泉涌。
大妹用颤抖抽泣的声音告诉我,母亲在快要断气之前,仍没说上一声疼。更让所有的人惊奇的是,母亲是自己起床洗澡,不声不响地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她的眼睛因为肝的恶变而几乎失明,上厕所时,却不使唤儿女,自己悄悄爬起来,扶着墙壁摸索着去卫生间。母亲生命垂危之际,吐血吐得厉害,可她都坚持撑起上半身,将口对着地下的盆子,一口一口地吐,床单没有弄脏,地下没有弄脏。母亲一生给儿女洗了无数件衣裳,堆起来足足有一座大山那么高,离开人世间却走得如此干干净净。
夜黑透了,四处静悄悄的,雨水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凄冷而响亮。蜡烛之光,在风雨之夜挣扎着。它的身子慢慢缩短着,一颗颗泪珠儿似的光明悄无声响地落下,滴在母亲的遗体旁,最后凝成一朵朵鲜红的花瓣,绽放在母亲的灵前。母亲是喜欢花的,我竟忘了在母亲灵前插上一朵鲜花。
我忆起这些片断,泪水打湿了衣衫。母亲是爱花的,可我从没有给我的母亲买上一束鲜花,即便是母亲弥留之际。今天是母亲节,我所忆起的母亲,已躺在冰冷的泥土之中。母亲从没有节日,只有那长年累月趴在盆前洗衣的情景,在我的心灵中闪现。鸟语花香,阳光灿烂,街上行人川流不息,我捧着鲜花,渴望将它送给我的母亲,然而母亲却永远嗅不出我手上的花香了。
我向一座山上走去,母亲的坟上,杂草丛生,呜呜的冷风吹过,草丛流水一般地响起。啊,母亲。在您生前,我没有给您买上一束鲜花,没有给您过一次生日,今天在您的墓前,我才想起了这些。我把鲜花一一插在母亲的坟上,花儿随风飘动,弥漫出的香气,仿佛母亲从我童年久远的巷子中,飘然而至。五彩缤纷的花朵,仿佛刚刚从童年的花园中,从母亲的花园中采摘下来的,带着湿润润露珠的清亮。
树林哗哗作响,一只鸟儿啼叫着划向深邃的天空,划向一颗太阳。我何以要在母亲的坟前,复活一个鲜艳欲滴的童年,复活我那可怜的母亲呢?眺望昼夜不息的江水,我恍然大悟:那是一条永不枯竭的母亲河啊!一瞬间灵魂浸入了波涛滚滚的江水。
我的妈妈,你可知我心中的歉意;我的妈妈,你可否原谅我的伤害;我的妈妈,相信我,相信我永远的爱.
当我还是孩童时,充满稚气的心,和你紧密相离,那时和你的回忆,是生命中,最美的彩虹,明媚而绚烂。
曾经的你,总是会和我一起看远处的山,望那无边辽阔的天空,数着星星,讲着故事。倦了,便在和风的抚摸下,我安静的靠着你的肩,徐徐入睡。梦中的我,也会幸福的扬起微笑。你眼眸中流淌的笑意,像是七月的雨,浸润了心扉,拂散了心中的躁意。
曾经的你,总会安静的听我和你讲满心的幻想,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就敲着我的头,然后我会不满的撅起小嘴表达我的抗愤。那是多么温馨的画面,镌刻在记忆的长卷,唯恐稍纵即逝。
曾经的你,总会和我在游乐园里肆意游玩,坐过摩天轮,骑过木马车,摇过摇奖机,那些的那些,在阳光的弥漫下,我们玩乐的身影,度上了一层金色光晕,迷离璀璨。然后你,把一幅幅欢笑的画面,拍成一张张美好的照片,直至流年匆匆,缓缓泛黄。
曾经的你,总会牵起我稚嫩的手,在人海中穿梭,会在每个不经意间,拉近我和你的距离,会在每个不经意间,将我拉入你身旁,就这样,我凝视着你宽大的身躯,我们大手牵着小手,在大街小巷,在亭台楼阁,在人流叫卖中,渐行渐远。
曾经的你,在我看来是温柔的春风,你的微笑荡漾在清丽的阳光,你的声音徜徉于细腻的微波,一点一点,在我童年的回忆里,散发清香,
岁月总是随波而流,我在长大,你在老去,我们的身高不断的拉近,而我们的心灵不断的远离。
生活像是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原来的模样,现实在它的压迫下,显得苍白无力,而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可是那曾经在童年的生活中,你温柔的笑,你风一样的细语,被日常琐碎之事所代替,取而代之的是你毫不耐烦的唠叨,和一触即发的怒气。
再也没有那时的欢笑,再也没有那时的愉快,桂花香的淡然,卷席而走的是那份微妙的气息,变了味的香气,遗留的,不过是一身孤独,在青春的嚣张跋扈下,我对这无奈的改变,越发的不满。
我们就像追逐希望的拾荒者,方向不同,越奔跑,越遥远。
于是,我肆无忌惮的伤害你,你说的话,我不屑一顾,你做的事,我厌恶万分, 两人在家中,相对无言,哪怕日常的一点小事,也会是我们之间爆发的导火线,爆发了,之后便是冗长的冷战。
你在乎的,是我的成绩,你想要的,是在其他家长面前可以引以为傲的分数,而我,并没有那么的优秀,考差了,回到家,接受的是你失望而愤怒的眼神,在无声的空气中,压抑着我和你的心,令人窒息而难受。
即便如此,不变的还是你从早到晚的忙碌,还是会依然为我准备一餐餐的饭菜,还会依然为我洗好一件件的衣服,还会为我整理一本本凌乱的书籍。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匆匆而过的是我们相接的目光。
我一昧的以为,你对我的好是理所应当,固执的以为,你永远的坚强,所以对我所做的一切,没有丝毫的愧疚,而你也一样,毫不示弱,就这样僵持着这样的关系,好怀念儿时的那份温存,可是每当面对你凛冽的眼神,那颗心便沉入谷底,连笑容也变得生硬。
可是你似乎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当你和爸爸吵架的时候,你表面上的强硬,而在背后却暗自抹泪,当你在骂完我的时候,你总会躲到房间,一个人看着天空发呆,当你面对繁琐的家事,你总会流露柴米油盐挤出的无奈。这些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懂在心里。
可是我无力改变,彼此僵硬的关系,和我不甘示弱的心。
母亲节的到来,和日常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回到家的路上,看到一个个稚气的孩子,拿着红色的卡片,牵着母亲的手,卡片上那鲜明的字体,刺痛了双眼“妈妈,您辛苦了”这么简单的字句,多久,我都没和你说过了。
回到家,不过转身的一个距离,引入眼帘的,是你疲惫的身躯,略带银丝的发梢,站到你的身边,曾经以为很高大的身躯,现在已经比我矮小了,那曾经细腻光滑的皮肤,现在已经暗淡无光了,一阵酸涩,到底是什么,能将一切都改变的面目全非。
还是一如既往的做到餐桌前,胡乱的扒几口饭就下桌,来到电脑面前,每一个网页的主题都是和母亲有关,我尽量阻止自己纷飞的思绪,可是传来的洗碗声,或许还夹杂着丝丝叹息声,搅乱了我的心,儿时的那些温柔画面,不停的浮现脑海,撞击着我封闭已久的心
或许,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吧,你的改变,是因为生活,或许,你从未改变,只是我的成长,愚昧了心灵,奢求的过多,却遗忘了本身。一次次的伤害,一次次的肆虐,明明已经饱受生活的煎熬的你,还要被唯一的女儿所伤害,我真是愚蠢无知。
早已泪流满面的我,却鼓不足勇气去对你说出内心的千言万语,无奈只能写下这篇表达我无限歉意的文章,请原谅我,一直以来的伤害,请接受我最赤诚的祝福,妈,母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