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抛到北,主人家这世做人永远福。”
离老屋百米外有个叫伏岩坑的村子,在我懵懂的年代,村里抬出过一口口棺材,父亲是做寿域的师傅,必当第一个来通知父亲去填压火砖(注5)。棺材用粗大的抬杠捆绑起来,抬棺材的人称为四大金刚,在前面开道,撒着纸钱,放着炮仗,儿孙们拿着孝棒此起彼伏的哭嚎着,抬出村子,抬上山后那道坡,沉入父亲提前做好的寿域。也遇到莽坟(注6),父亲必须在三天里面挖好墓坑和拜台(注7),后来实行了公墓和火化,抬棺材也只是象征性的抬一段路告别这个村子,火葬场的灵车在村子外面守候,我无法接受,第一个走出这片老屋,棺材里面装的是我的父亲。
一个人站在院子中间。三五只蝙蝠趁着夜色前潜回楼梯间的走道。从未有过的空寂和失落,在心底滋生。
我的脚下是三代人曾经反复踩踏出火热的土地。现在我站在这方空旷的留着三代人凌乱的脚印的老屋里。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重新回到这里来?我叫她到镇上和我住在一起,她总是拒绝,唯一的说词,还不老,我还能动。动不了了,你多来看看就是了。
门口偏房子的墙面已经熏得漆黑。一把黑色的茶壶噗噗的冒着白气,父亲是炖完最后一壶茶走的,走的时候,悄然无息,什么也没有交代,也来不及交代,我只记得他愣愣得看着我,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等医院病危的通知确认无法抢救的时候,父亲一送进老屋的床上,才闭上了眼睛。
我沏下一杯母亲清明前自己采摘自己炒制的绿茶。坐在坐过近20年的那把紫罗兰色的皮沙发上,看着八仙桌下儿子玩过的玩具,茶水未进喉咙,热气在屋子升腾起一缕热气,一闭眼之间,放佛耳际边听见父亲的声音,你来了,你要多来看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