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九尾白狐。
传说中,狐九尾便可以选择渡天劫,成狐仙。可我没有,我只喜欢在红尘中看一场场悲欢离合的戏,自在逍遥。
直到那一年,烽火连天。
秦王嬴政开始一步步地侵吞着六国,子夜时分依旧可以听到远远的地方传来暗哑可是雄浑的歌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偶尔还会伴随一两声战俘的呻吟与愤怒的长啸。我开始好奇,一路跟随着这支军队。
一路上,鲜血枯骨见惯,冲天的怨气久久萦绕在天际,遮住了太阳。而我也从一路上逃散溃败的六国兵士中听到白起——-这支军队的主帅,是多么地残暴不仁。他们指天誓日,悲切的如同荆棘鸟临死前的挣扯,血光在他们的眼中一阵阵连续不断地闪过,淹成一片红色的汪洋,涛声阵阵,击打在耳畔。于是我也信了。
后来我被一个身披银甲的将军捉去当了宠物,他总是一副忧郁的样子,常常抚弄着我洁白的绒毛,喃喃自语:“小白,战争,什么时候才结束?”可是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那个冷肃克己,挥斥方遒的主帅——-白起。每次我看见他眼里如墨般泼陈的颜色,总是很难过很难过;而他的笑容,更是让我心酸得想落泪。
赵军投降的前一天,秦王的使者,来了。他接过密诏,面无表情地叩恩。可我看见他的背后,冷汗将衣甲都浸透了。
子夜,他从梦中惊醒,对我说:“小白,王的命令,不是受降,而是,屠戮。”最后的两个字轻的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可声音里隐藏着一种深沉的绝望和悲哀。( )
黎明刚至,军队就已出发。等到最后一声号角湮灭,鸣金收兵,朝阳恰好出来,一丝丝鲜红的血色在云朵上蔓延。散开。消失。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扑娑娑地不停的落在地上,每一下,都带来一阵巨大的热量。夹杂着一种奇怪的焦灼感。
那个狂乱的夜,觥筹交错。他坐落中军帐,笑的猖狂而肆意。一杯杯酒落下,赵军的使者也一点点焦灼不安。饮下最后一杯酒,他将那盏琥珀杯摔在地上,任由它的碎片在烛光的照映下闪着一跳一跳七彩的光芒。
“受了!”姿态傲慢而轻蔑,使者却仿若蒙恩,跪伏说着阿谕奉承的话。可我一抬头,便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疚色。
又是子夜,他站在高处俯瞰着底下熊熊烈火,那里,四十万赵军的生命正在被吞噬。他的眼底,毫无醉意,一片清明。他说:“小白,这场战争太残酷,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他们也是人,也有父母妻儿家中望归。杀他们,非我所愿,但,王命无违。”
我落了泪,恍然,原来,自己早已入戏。趁夜色,慌忙离去。只是再后来,无论每年这个时候我在什么地方,我都会赶回来,看一眼这里的景色,再从新浪迹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