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娴 女人的修炼(3)

时间:2021-08-31

  有一位老太太 Anna Piaggi一直是 Bill Cunningham 镜头下的宠儿,她穿得古灵精怪,标奇立异,脸上永远擦着两坨红红的胭脂,就好像每次都豪气地把一辈子能用的腮红全部用上了。Bill Cunningham 却特别欣赏她,说她是一个穿衣服的诗人。

  谁说诗和田野只能在远方?眼前和远方不都是同一个地方吗?就像此岸即彼岸,眼前没有诗,远方也不可能会有。

  同样是厚厚的粉底和两坨红红的胭脂,小丑卸妆之后却觉得感伤,因为他是娱乐别人。我曾经常常遇到的那对七彩的老夫妇和纽约街头那位斑斓的老太太,你说他们像蝴蝶、像马戏团团长,像空中特技人或者像魔术师和女助手也无所谓,他们活着是为了讨好自己和灿烂自己,而我们总是害怕恶心到别人,害怕出糗,也害怕被人取笑。

  谁说灿烂的颜色穿在身上就一定俗气?我忘了是哪一位法国时装设计师被问到她最欣赏的打扮,她回答说是落难贵族的打扮。就是啊,那些破烂、斑驳和流苏的设计,那些被时光褪掉了的颜色,自有一种体面的美。有些大师,即使再多的颜色,从他手里甩到衣服上,也决不会俗艳,这就是功力。

  我曾经拥有过为数不多的 Romeo Gigli的衣服,他的设计满满是落难贵族的味儿,他也的确是贵族,母亲是女伯爵,父亲是古董书籍收藏家,他的童年是在意大利一幢16世纪的别墅中孤伶伶地度过,陪伴他的,是数之不尽的书。成名好多年后,他也真的成了落难贵族,跟生意伙伴拆伙,他名下的店全都没有了,钱也没有了。

  这位学建筑出身的时装大师,他的衣服,美到凄凉,我好后悔我没留着。是的,那么绚烂的美,美到极致,有一种凄凉,就好像我们有天一觉醒来才发现从来就没有永远。

  真正的贵族,家财散尽,品味犹在,那份优雅是别人拿不走的,是一夜暴富的人再花几十年也学不来的。品味是心中的一缕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