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柳侯祠》赏析(4)

时间:2021-08-31

  更多的是疑问。重重石碑发出了重重感叹、重重疑问,柳宗元不断地引发着后人苦苦思索:

  文字由来重李唐,如何万里竞投荒?

  池枯犹滴投荒泪,邈古难传去国神……

  自昔才名天所扼,文章公独耀南荒……

  旧泽尚能传柳郡,新亭谁为续柑香?

  这些感叹和疑问,始终也没有一个澄明的归结。旧石碑模糊了,新石碑又续上去。最新的石碑树在衣冠墓前,郭沫若题,时间是一九七四年十二月。当时,柳宗元变成了“法家”,衣冠墓修得很漂亮。

  倒是现任柳州市副市长的几句话使我听了眼睛一亮。他说:“这两年柳州的开放和起,还得感谢柳宗元和其他南下贬官。他们从根子上使柳州开通。”这位副市长年岁尚轻,大学毕业,也是个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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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排排石碑间踽踽独行。中国文人的命运,在这里裸裎。

  但是,日近中天了,这里还是那样宁静。游人看是一个祠堂,不大愿意进来。几个少年抬起头看了一会石碑,他们读不懂那些碑文。石碑固执地怆然肃立,少年们放轻脚步,离它们而去。

  静一点也好,从柳宗元开始,这里历来宁静。京都太嘈杂了,面壁十年的九州学子,都曾向往过这种嘈杂。结果,满腹经纶被车轮马蹄捣碎,脆亮的吆喝填满了疏朗的胸襟。唯有在这里,文采华章才从朝报奏摺中抽出,重新凝入心灵,并蔚成方圆。它们突然变得清醒,浑然构成张力,生气勃勃,与殿阙对峙,与史官争辩,为普天下皇土留下一脉异音。世代文人,由此而增添一成傲气,三分自信。华夏文明,才不至全然黯喑。朝廷万万未曾想到,正是发配南荒的御批,点化了民族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