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里作为江西诗派的代表人物,十分推崇黄、陈等人,并摆脱了前人的束缚而自成一家,取得了更大的成就,世称“诚斋体”。
一
杨万里,(1127―1206),字廷秀,自号诚斋野客,吉州吉水(今江西省吉水县)人,南宋著名的文学家、理学家、诗人,江西诗派的代表人物。早年学习江西诗派,推崇黄、陈等人,而后师从王安石,最后又转学晚唐诗,形成了“活泼自然、轻松诙谐”的诗风,后人称之为“诚斋体”。现代宋诗研究的泰斗钱钟书认为“活法”是宋诗创作的主要方法,其中对杨万里诗中“活法的运用有着很高的评价,对江西诗派的诗风起着继承和发展的积极作用。
关于“活法”的提法,最早见于江西诗派成员吕本忠的《夏均父集序》:“所谓活法者,规矩备具而能出于规矩之外,变幻莫测,而又不背规矩也。是道者,改有法而无定法。”[1](P485)这里所指的“活法”,其核心在于“变”,亦可称“变法”,至于怎么“变”就需要一个“规矩”去约束,可以围绕着这个规矩去变,可以有多种的变化,但是不能破坏逾越过这个规矩,大概就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常讲的“万变不离其宗”。
杨万里所创作的诗正是“活法”的典型,与之同时文学家周必大曾在《次韵杨廷秀待制寄题朱氏涣然书院》中写到:“诚斋万事悟活法,诲人有功如利涉。”张�t则更加形象的评价杨万里的活法“造化精神无尽期,跳腾踔厉即时追。目前言句知多少,罕有先生活法诗。”诗人刘克庄则称:“后来诚斋出,真得所谓活法,所谓流转圆美如弹丸者,恨吕紫微公(本中)不及见耳。”杨万里虽推崇江西诗派,但其摒弃了江西诗派恪守陈规、引经据典,以瘦硬奇拗为诗的弊端,形成了活泼自然、新鲜诙谐而自成一格的“诚斋体”。
钱钟书在其有关评述宋诗的巨著《谈艺录》中对杨万里及其诗作进行过论述:“以画之景作画、宜诗之事赋诗,如铺锦增华,事半而功则倍。虽然,非拓境宇、启山林手也。诚斋、放翁,正当以此轩轾之。人所曾言,我善言之:放翁之与古为新也;人所未言,我能言之:诚斋之化生为熟也。放翁善写景,而诚斋善写生;放翁如画图之工笔,诚斋则如摄影之快镜;兔起鹘落,鸢飞鱼跃,稍纵即逝而未及其未逝,转瞬即改而当其未改;眼明手捷,踪矢蹑风;此诚斋之所独也。”[2](P118)此段评论钱先生将杨万里的诗与陆游的诗做了比较,二人都从属于江西诗派,在诗歌创作理论上都遵从黄庭坚所倡导的'“夺胎换骨”、“点铁成金”的创作理论,陆游诗过分的崇韩学杜,钻研字句,导致诗句拖沓繁复,有抄袭之嫌。而杨万里与陆游不同,诚斋虽师江西之法,但是他意识到江西诗派的因为过度的钻研字句,典故连篇导致诗歌呆板不化,失去了诗歌本应有的神韵和意义,杨万里意识到诗歌创作不能只在前人的诗歌创作中钻研字句,墨守成规,只有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不断开陈出新,才能使诗歌充满生气。如《春晴怀好故园海棠》:竹边台榭水边亭,不要人随只独行。乍暖柳条无气力,淡晴花影不分明。一番过雨来幽径,无数新禽有喜声。只欠翠纱红映肉,两年寒食负先生!该诗描写了故园的春天景象及故园海棠的姿态,展现出生机勃勃的气力,其中“只欠翠纱红映肉”一句就是由苏轼的诗句“翠袖卷纱红映肉”一句转化而来,诗句即继承了江西诗派承袭古风的优良传统,且在运用上恰到好处,没有臃肿拖沓之感,反而显得生机勃勃。
二
“诚斋体”最大的特性就是活泼灵动,反对并矫正了僵硬的宋代诗风,诚斋诗立意十分新颖,他的诗作描写的对象囊括了大自然的各种事物,自然界的所有事物都可以成为诚斋诗里具有灵动特性的主角,他以自己的语言把自然界的实物描绘的活灵活现,富有生机。
《闲居初夏午睡起二绝句》(其一):“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该诗描绘了夏日午后的悠闲的画面,在诗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梅子味道很酸,吃过之后,余酸还残留在牙齿之间;芭蕉初长,绿荫能映衬到纱窗之上。春去夏来,日长人倦,午睡后起来,情绪无聊,情绪无聊,闲着没事悠然地看孩童们戏捉飘飞在空中的柳絮。该诗描写的画面生动、形象,富有童趣。同样,该诗在遣词造句上也颇费心思,钱钟书先生在其所著的《宋诗选注》中品评这首诗时这样写到:“这受诗里的‘留’字‘分’字都精致而不费力,参看杨炎正《诉衷情》词:‘露珠点点欲团霜,分冷与纱窗。’第四句参看白居易的《前日<别柳枝>绝句,梦得继和,又复戏答》:‘谁能更学孩童戏,寻逐春风捉柳花?’有人指摘这首诗说:“‘梅子留酸’、‘芭蕉分绿’已是初夏风景,安得复有柳花可捉乎?”(王端履《重论文斋笔录》卷九)可备一说。韩��《幽窗》已有‘齿软越梅酸’。” [3](P165)钱先生的一番品评更是说明了诚斋诗里同样也是活用前人之诗句,更是品评了该诗中的“留”、“分”字“都精致而不费力”,通过“留”和“分”把自然界“死”的植物写活了,赋予了自然物充沛的生命力。
三
《宋诗选注》收录了诚斋的另外一首诗《五月初二日苦热》,钱先生指出“‘人言长江无六月’这句北宋初就有(《五灯会元》卷十一怀语录引),参看洪适《渔家傲》词:六月长江无暑气”(全宋词卷一百三十四)[3](P168)这是常人的说法,说明大家都认为长江里很凉快,就等于没有了夏天,可杨万里却说“我言长江无六月”这正是应了钱先生所注“人皆言之,我不言之,诚斋之化生为熟也。”此语正是说明杨万里诗的“活法”。
荷花是历朝历代文人墨客纷纷吟咏的对象,有很多描写荷花文学作品,杨万里同样也有关于很多描写荷花的诗词,最著名的当属那首非常著名、妇孺皆知的《小池》:“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首诗展现给我们的同样的是一幅生机盎然的画面,这首诗虽短小,但十分精致,荷池、泉眼、荷花、蜻蜓等意象交相呼应宛如一幅精彩绝伦的水墨画,诗的首句描写涓涓细流的泉水,从源头流出,却没有任何声响,一个“惜”字用的更加精妙,好像泉眼就像这细流的母亲一样,爱惜着这股细细的细流,怜惜的舍不得多流出一点,使泉眼变得灵动起来,变得有趣且富有人性;二句本写树阴在柔和的细风里,遮住水面,这是自然界极为平常的现象,可在诗人笔下,一个“爱”字就使景物活了起来,好像是树阴有意用他的阴凉庇着小池,避免小池的水因蒸发而干涸,这样就更加富有人情味;诗的最后两句,更是以更细的视角,细腻的笔触描写河池中的一朵荷花及停在荷花上的蜻蜓,一朵小小的荷花正要跃跃欲试的冒出头来,显示出盎然的生命力和活力,但在这生长的嫩叶上,早就有一只蜻蜓停在上面,他似乎要抢在小荷的前面更早的享受春天、领略春光,“才露”、“早有”两词更是以新奇的眼光看待身边的一切,捕捉稍纵即逝的景物。诗人用敏捷灵巧的手法,描绘充满意趣的特定场景,把自然界极为平常的景物描写成联系紧密的、和谐的统一体,全诗活泼自然、风趣诙谐、通俗晓畅,该诗正是“诚斋体”活法运用的代表之作。诚斋以独特的视角和敏锐的观察力将景物描写的惟妙惟肖,生动活泼。
结语
作为江西诗派的代表人物,杨万里不仅继承了江西诗派以往作诗中遣词造句的优良传统,他还在自己实际的诗歌创作中对诗歌进行了创新,运用独特的“活法”使诗歌“活”了起来,生动了起来,同样杨万里诗的“活法”艺术也使当时以形式主义为主流的、僵硬生涩的南宋诗风有了明显的改观,杨万里的“活法”是对诗法的一次大胆的尝试和创新,同时对后世诗坛也起了十分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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