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徐志摩,她一开口,他必说她,你懂什么?你能说什么?他的鄙视,让她极度自卑,她多想也多读点书、学点英文,成为一个饱学的人。
夫妻五六年,在她记忆里留存的温暖片刻,仅有那么可怜的两次——
一次,他带她去康桥看赛舟。河里百舟争流,徐志摩和一些外国洋女人甩着帽子尖叫,她却无端地脸红了,只拘谨地看着。
一次,他带她去看范伦铁诺的电影。她回忆:本来我们打算去看一部卓别林的电影,可是在半路上遇到徐志摩一个朋友,他说他觉得范伦铁诺的电影比较好看,徐志摩就说,哦,好吧!于是我们掉头往反方向走。
徐志摩一向是这么快活又随和,他是个文人兼梦想家,而我却完全相反。我们本来要去看卓别林电影,结果去了别的地方,这件事,让我并不舒服。当范伦铁诺出现在银幕上的时候,徐志摩和他朋友都跟着观众一起鼓掌,而我只是把手搁在大腿上坐在漆黑之中。
这样的一同外出,并没有使他们距离拉近,反而更衬出他们性格的差异。他是一抹向阳的光,活活泼泼。她却是一杯安静的水,沉稳得近乎木讷。
家里的气氛始终沉闷。无数次的清晨,她倚着客厅那扇大大的落地窗,望着屋旁一条灰沙的小路。天边是雾茫茫的,风中传来教堂晓钟和缓的清音,当,当,当,把人的心都敲碎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的丈夫,这么一早匆匆出去,一定在外面有了人,他将要娶个二太太了。
她不断安慰自己:我替他生了儿子,又服侍过他父母,我永远都是原配夫人。
她已经作好接纳二太太的准备。
事情发展的结果,远比张幼仪预料的可怕,徐志摩真的有了心上爱,且坚决地提出离婚。
古有休妻之说。但大张旗鼓提出离婚的,绝无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