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到落日,一代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美蜷曲在镜中,衰老纯粹是虚拟的,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物值得我们去称颂?
到坟场散步,和安眠在此的人说说话:
“付出了那么多的智慧,日子依旧缺乏激情。”
顺着手掌的纹路,我看到命运的终结,
在拒绝了落日和大海之后,我们仿佛在告别,
这些移居异乡的花草可曾想念过故乡的树木?
在记忆的怀抱,我捧起书卷:
“秋天死于饥饿,落日就像一团火……”
被南风吹熟的钟,已经结穗,
我们聚在一起阅读天空:
“时间燃尽,到处都是灰尘……”
就让我们把风暴扔给一只鹰,
把爱,托付给命运和命运带来的寂静。
我们用雕像塑造了落日和死亡,
用语言的力量,锤击着大地和苍穹。
梦中的老虎摆动着尾巴
引诱我们,渴求我们去揭示谜底,
难道幸福所传达的,仅是一束玫瑰?
时间给我们带来的礼物,是风;
我们躲在街头用餐,醉心于日子背后的小惬意。
穿过落日的门廊,暮年的火在咆哮:
“哦,就让我们打造一个天堂……”
去收集黄昏的风,听从于光阴的指引。
你一声叹息,落日就沉下去了,
我坐在夜里,想到死亡:
“这世上还会有游荡的风,穿过树林”
你在纸上书写寂静,演算人生,
日子就像抽签,没有谁能够更改自己的命数。
幸福或许是有的
――致路也
当我走下楼梯,天就黑了,
新月露出害羞的脸看了我一眼,
没有风,这顽皮的小男孩躲到哪里去了?
有过太多的梦制约着我,
我一直在寻找丢失的情感和某个物件。
一个人是否能够借助上帝的拐杖
步入天国?当我走进小教堂,
烛火一下子都亮了,我加入到唱诗班的行列,
捂住胸口,满怀虔诚地祈祷,
那么多的光阴被我浪费掉了。
我站在讲坛前,开口说话,
有人堵住我的嘴巴,有人倾听,
我划根火柴照亮自己,
用诅咒来赞美我面前的阶梯,
借助于暗示,我把心放养到这里。
幸福或许是有的,仿佛挂在夜空的月亮,
我们沐浴着她的光,
密谋的风此刻被时光俘获;
高潮过后,大海趋近于平面,
我们活着,用爱、哭泣和报答。
生存在这个颠倒的时代,
有些理念遭到质疑,
哦,就让我接受这平庸的生活,
爱上兰陵县城的街道和身边的事物,
爱上她,让我在此守夜。
在上帝的梦中爱是一座桥梁
切开记忆,翻到黄昏的那一章,
又一次,我看见死亡,
父亲,你依旧躺在那张头朝南的木床上,
爱是源头,也是葬身之地,
天国仍在我们的心头游荡。
就像那条街,一直陪我们走到落日,
父亲,我分担了你的死,抹着泪,
在悲痛的背后是祈望:
肯定会有某种至上的永恒,
仿佛爱,埋藏在我们的心底。
生活是一服药剂煎熬着我们,
父亲,无以复加的夜,
爱在重叠,星辰在闪烁……
那是谁用一支烟丈量着日子的孤寂?
命运就像一名刺客紧跟在我们的背后。
时钟在低泣,它散落的泪,
我用双手捧起。那命名我,
又被我抛弃的,是词;
是时光,给我带来玫瑰,但它凋谢了,
父亲,在上帝的梦中爱是一座桥梁。
穿过街道,风在寻找记忆,
多少次,我试图挽留这尘世间的光阴,
依从于命运换来的结局。父亲,
是坟墓,躲在时间的某处,
或未来的臂弯,我静等一个回音。
婚姻那边
我在时间的恶行里穿梭,
命运就像一个隐身人躲在镜中,
道路的尽头,隐约可见墓碑的身影,
即使手提风灯,我也难以抵达对岸。
我有过鸡零狗碎的生活,
过过清汤寡欲的日子,
一个人携带着病痛,满脑子幻想,
企图建造另一个乌托邦。
时代审判了我,日子像一只黑猫,
蜷曲在冬日的墙角,
我怀念与诗歌相伴的青葱岁月,
拥有那样一个夜:绚烂,多情。
在自残的队伍里我看见你:
一个引诱者,她貌美,
身着薄衫,面带微笑和羞涩,
左手握山羊角,右手执舵桨,
这就是命运女神,她捉弄着任何一个人。
谁都不是道德的裁判员,
婚姻那边,我一次一次涉水,
把胸前的钥匙丢弃一边,
愿望和现实之间总是隔着一扇门,
我的私生活被谁胡乱地涂上一笔?
我在夜晚讲述的不是梦幻
凡是消逝的事物或人,
都与死亡有关,
现在是谈论死亡的时候了。 我在夜晚讲述的不是梦幻,
是死亡,它长着一对黑翅膀。
一个醉生梦死的人,
端起酒杯,向落日靠近。
我们的生活只是一场失败,
在死亡背后,我贪恋一个女人的唇,
是墓碑,伫立在生命的尽头。
哦,幽暗的火,
和落日一同坠落;
父亲,我们就是那对被巨蟒
缠身的父与子,和痛苦相恋。
当整个兰陵县城被雷鸣惊醒,
我试图挽留那些梦,
颤抖的夜,爱像星辰闪烁。
上帝也有欲望,
大海和落日一样孕育着死亡。
再也不能虚度一生
冬夜是漫长的,早上不容易使人醒,
那就再睡一会,把往昔的一切过滤一遍,
这里有一个故事,那里是一段插曲,
故事中的她和插曲里的我曾经联系在一起。
我突然很困很厌倦,因为生活
一直折磨着我和这颗心;
在我居住的兰陵县城是这么空旷,
这么冷漠,多少次我牵着她的手
来到塔山广场散步、相谈或争执,
我知道生活赐予我的是那么多,
那么多的痛,那么多的落寞,
我忍受着,承担着,永不沉沦!
太喧哗了,以至湮灭了倾听,
太高傲了,以至无人能够触及心灵,
我躲在自己虚拟的时光里不愿醒来,
她给陌生人写信,寄托着一个梦。
有时我想,是否我来自天上,
肩负着某个使命?平淡的日子里,
我想象着她,她说她寂寞的时候一个人数星星,
孤独就像月亮,又冷又凄。
不要妄图使我陷入回忆,
所有的回忆都带有偏执和伤痕。
冬夜是寂寥的,我仍然有渴望:
谁来爱我一次?哦,再也不能虚度一生。
寄 托
穿过珠山东路和三个售货亭,我散步回家,
躲在街角空地上跳健身舞的妇女们,
她们整齐化一,扬起双手赞美生活。
音乐的吵闹声爬进我的耳朵:“不是爱人,
就做情人……”这个世界到处被诱惑。
经过莲心发廊,经过岚清诊所和宋伟书屋,
经过这个秋天和夜晚,我年华老去,
钟摆也似乎走到了尽头。年轻时我们打碎的盘
和碟,到老年,能否重新拼凑起来?
我试图走进一个人的梦,探望她心里的风景。
风景也不存在了,我拚命地挖掘记忆,
物换星移,转眼间,又过去了十年。
我想过一种平静、内心没有恐惧的生活,
可时代赐给我们的,总是伤口和血,
我抽着烟,顿时感受到这夜的温暖。
就让我退到风景里的那片乱坟岗,
回到落日下的这座村庄,我记得柿树林的秋天,
尘世间,还有什么事物可以值得我眷恋?
这是在鲁南,在我居住的兰陵县城,
街上行人稀少,夜在星星的喊叫中更深了……
穿过三个售货亭和一道横栏就看见我家的灯光了,
此刻,妻儿也许已经入睡,在梦乡漂游……
身处一个偶像制造的戏剧时代,
我仍走不上舞台;这些年,我藏起耳朵
却渴望倾听,祈求这个世界接受我的爱和寄托。